“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白辭擡眼那行字,再看看辦公室內的兩個大人,二人對視,沉默着以眼神交流,並不打算給他解釋。
略略不安地坐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白辭從面對五條悟,再到朝着夜蛾正道。然後,五條悟長手一伸,又把他整個身子拽回來,面朝自己。
白辭有點氣,正想要發火,夜蛾正道嘆了一聲:“喫醋簡直幼稚得像小孩。”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
誰?白辭想。他儼然還沒明白過來情況。
循着夜蛾正道的目光,他扭頭,看到身邊的五條悟。五條悟冰藍的眼睛閃爍着莫測的光,但神色沒有變化。但是,在少年回頭的這一瞬,他一秒變包子臉,氣鼓鼓道:“所以,你不要再到處惹桃花了,琉璃!”
惹桃花?我哪來的桃花?白辭納悶地想道。
“怎麼回事?”他想要扭頭求助養父,頭又被五條悟掰了回來。
“只准看着我,琉璃。”五條悟氣呼呼道。
夜蛾正道無奈地搖搖頭。白辭心中異樣,尚不能理解這情況,但是看着五條悟突然鼓起臉,冰藍眼睛流露出委屈,整個人可憐巴巴,他忽然覺得好笑。
伸出了一根手指,他輕輕戳了戳這個大人的臉,安慰道:“你想太多了,悟。”
說着,他豎起那根手指,舉了例:“比如剛纔,像是村上非墨伏黑惠,或是月泉蒼介,我就沒來得及跟他們打招呼。而原因,是我只在意我們之間的事啊。”
他再次戳了戳五條悟的臉,輕輕地,語氣也同樣輕柔:“從來,我都只看着你啊,悟。”
天、天然撩!
瞬間,夜蛾正道五味陳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養子居然還有這個屬性。在此之前,五條悟已經看出月泉蒼介伏黑惠二人的戀慕,所以爲此喫醋。
而白辭的迴應則完美避開這個雷區,可稱爲教科書式的哄人案例。
果不其然,五條悟笑了。他抓住少年的那根手指頭,用臉蹭了蹭,如獲至寶。然後,五條悟輕聲地,哄人似地說道:“那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磁性醉人,像平靜水面一陣乍起的風,泛起一圈圈漣漪。
而他冰藍的眼睛,從凝視整個宇宙,到凝視着一個人,眼中映出的身影也蒙着層夢幻似的藍色,整個人宛如處於水天交接處,沒有着落點。
也許是被五條悟的眼睛所蠱惑,白辭險些就要答應,一個“好”字就在舌尖,尚未吐出來,被夜蛾正道一聲輕咳打斷。
“悟,我有話跟你說。”
說着這話,夜蛾正道一臉正色。然後,他目光落在白辭身上,重點是落在他被五條悟捉住的那根手指。
在無言的威壓之下,白辭略帶自覺,想要收回手,手指一蜷,被五條悟抓得更緊。
這下,換他們二人眼神交流。
白辭:鬆手鬆手,悟。
五條悟:我不我不,琉璃。
然後,二人撲哧一聲,看着彼此同時笑出聲。夜蛾正道又忍不住扶額,看這濃情蜜意的情況,他彷彿是專門拆散感情的惡毒後爹。
笑着,五條悟終於鬆了手。但擡手摸了摸白辭的臉,道:“那你答應我。”
兩下猶豫間,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無意掃了一眼,異國來電,正是華生。華生是之前的英國炸彈案聯繫他的私人偵探。
在此之前,白辭已經推測出最後炸彈案的位置,正是英國國會大廈,相關信息已經發給了華生。
是有結果了嗎?想到這,白辭手不由抓住手機。
養父夜蛾正道看出他的在意,便道:“先去外面接電話吧,琉璃。”
答應一聲,白辭看了看五條悟,五條悟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琉璃”。他頓感心虛,挪開眼睛不看他,只是說去去就回。
然後,便起身,大步出門,去接了電話。
五條悟擡起的手懸在半空,煩躁地動了動幾根手指,在空中抓了陣寂寞。他收回手。
夜蛾正道調侃道:“看來,在琉璃眼裏,始終工作第一,你只能排後面。”
“哎呀校長,何必這樣。”五條悟身子向後一倒,雙腿交疊,一條胳膊搭在扶手上,姿勢悠閒。
比之剛纔在白辭面前裝委屈,五條悟恢復他大人的模樣,無謂道:“難道因爲我喜歡琉璃,你就要拆散我們?”
“前提是,我做得到。”夜蛾正道踱步走到五條悟旁邊,一屁股坐在他隔壁的單人沙發上。
“也是哦。”五條悟閒閒道,手指摸了摸下巴,然後道:“對了,一年前的賭約,你輸了。”
夜蛾正道神色一動,道:“是啊,我輸了。”
語氣裏感慨頗多。
沉默着,夜蛾正道提起話題:“一年前,我說了你能影響很多人,影響整個咒術界。但是在其中,很獨特的那一個,是琉璃。”
“是啊。”五條悟撥了撥頭髮,接口說道:“你說過,琉璃跟我一樣,同樣可以影響很多人。我們二人之間,像是某種相互傳遞的震盪,會影響着更多人的命運。”
他頓了頓,問:“後來,老師你又說了什麼?”
夜蛾正道是五條悟高專時期的班主任。他還是很瞭解自己這個學生,知道他不是很樂意提那個話題。
一年前自己做了惡人,現在自己索性再做這個惡人。夜蛾正道搔了搔頭,道:“當時我說,你們會相互毀滅,乃至於重蹈覆轍。”
五條悟笑了一聲:“一年前,你還沒說最後那半句。”
“那時候,夏油傑的事……”夜蛾正道低垂着眼,長嘆一聲,繼續說下去,“松原子規的事,都很讓我擔心。”
一年前,詛咒師夏油傑發動“百鬼夜行”,轉頭襲擊高專。後被高專學生乙骨憂太重創。
最後,五條悟殺了他。
曾經,夏油傑是咒術高專的學生,也是五條悟唯一的摯友。
在夏油傑殺親證道以後,二人的道路已然不同。
然而,夜蛾正道不能阻止。十年前,他不能阻止自己的學生夏油傑叛逃,墮落成詛咒師;一年前,他不能阻止自己養子的朋友,同爲咒術高專學生的松原子規叛逃,墮落爲詛咒師。
十年來,這劇情似乎都沒有變,在他身邊這兩個人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