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見到他的時候,都在笑,很標準的那種笑容,如果單單從表情上看,似乎每個人都是真心在爲見到他而高興。
可張諾什麼人,雖然不能說是仙人,但就身體、武力而言,他都快達到人類極限了,觀察力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這些人都彷彿是帶了面具的屍體一般,整個人都是呆板、冰冷的,只是那張面具上,畫着的是一張笑臉而已。
張諾真心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不是沒見過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後世這種人多的是,甚至可以說只要在社會上打拼的,多少都有一張面具戴在臉上。
但是,他從未見過臉上和心裏相差這麼大的,更沒見過這麼一大羣戴着厚厚的面具的人擠在一起出現的。
張諾見衆人都已經行過禮以後,嘆了口氣說道,
“我不是老李那樣的皇親,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宮裏過的是什麼日子,但我能猜的出來,想必宮裏的日子不是特別好過!”
“畢竟,宮裏的貴人那麼多,但整個皇宮就那麼點大,再怎麼折騰,你們其實幹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計!”
“我這兒呢,找老李要的是管事,老李既然把你們送來了,那你們就不是專門伺候人的內侍了,而是能在鋪子裏當家的管事了!”
“你們能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嘛?”
對面這些內侍雖說年紀有大有小,可說實話,能在宮裏活下來的,就沒一個蠢的,別的不說,人情世故聽話聽音這些本事,那是練得爐火純青。
所以,張諾的話剛剛說完,他們就明白了,但正因爲明白了,他們纔有點不可思議,或者說暫時還有點轉不過腦子。
來之前他們已經被反覆交代過了,更是知道了這位小張掌櫃嘴裏的老李,其實就是陛下,但是這條死活不能說。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宮裏幹活的,誰能不認識陛下啊!
進宮裏第一件事,就是得看看陛下和皇后的畫像,得認準了,這個宮裏最尊貴同時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
更不用說這裏還有好多人,本身就是在宮裏見過李世民的,所以,如果不好好交待的話,那到時候李世民往店裏一走,管事的當場跪下磕頭,那這戲就沒法唱了。
也正是因爲都已經提前交待好了,所以這幫子在宮裏廝混了好些年的內侍,這會兒對待張諾可謂是恭敬到了骨子裏。
這些在宮裏混過的人可都明白,說好聽點,他們是有品級的內侍,可說不好聽點的,他們其實就是皇家的家奴,要打要殺其實都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而張諾雖然不是皇家人,但就憑着陛下能把他們這些人調到張諾手底下當差,那張諾如今也是他們半個主子了。
那想來如果張諾不滿意的話,弄死他們幾個人的話,估計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可反過來說,也正是因爲張諾在他們眼中身份尊貴,所以張諾說出來的話,分量跟其他人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誰都希望有解脫的一天!
可在宮裏的話,要想解脫只能往上爬,因爲爬到上面就只需要伺候最尊貴的那幾位了,底下還會有人伺候他們。
雖然還是伺候人,但自己也能享受了不是。
可如今出來了,被張諾這麼一說,他們纔想起來,似乎,他們現在真的不用伺候人了啊!
有位年紀稍大的內侍,尖着嗓子輕聲問道,
“掌櫃的,老奴這些人都是刑餘之人,在宮裏乾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哪怕最多的時候也就手底下管着幾個宮女、內侍,咱也想好好效力,可就怕耽誤了您的大事啊!”
張諾也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他算是聽出這位內侍的意思了,這其實就是表明他們這些人沒啥能力唄,怕做不好背鍋啊!
不過這就有意思了,都到了這時候了,這幫人居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優勢,看來自己得跟他們好好上上課啊。
畢竟這店鋪最終經營的怎麼樣,很大一部分還得看店鋪裏面的管事啊!
張諾朝着所有人招了招手,直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後直接開口說道,
“都坐下吧,咱們聊聊,也讓你們明白,爲什麼我得找老李把你們要過來,還有你們以後應該怎麼過日子!”
衆人聽到這些話以後愣了愣,然後臉上原本標準的笑容都有點保持不住了,慢慢的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張諾看着這些人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覺着還是先別說幹活的事兒了,這幫子人都是特麼心理有問題的,得讓這些人調整下心理纔是。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呢,基本上都是些看不到希望的人,覺着自己是刑餘之人還沒繼承家裏的香火,更覺着以後的日子也沒什麼盼頭了,對不對?”
衆人都不敢回答,只有兩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稍稍點了點頭。
張諾也不在意,繼續說道,
“首先,你們得弄清楚一件事情,不是說,沒了那坨肉就不是爺們了!我就問你們,如果一個內侍敢於上戰場廝殺,刀頭舔血的博取功名,這算不算爺們?”
衆人都點了點頭,張諾繼續說道,
“那如果有個普通人,見到妻兒老小被人欺侮,卻不敢出頭,只能躲在一旁瑟瑟發抖,這算不算爺們?”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哪怕是老方都在一旁面露鄙夷,
“所以啊,你把自己當爺們,而且乾的事兒也爺們,那你就是個爺們,相反的是,哪怕你虎背熊腰、身高八尺,可不幹人事,畏畏縮縮的,那簡直就是娘們都不如!”
“至於說繼承香火,你們難道不知道還有好些人,哪怕不是內侍,那坨肉也在,其實身體也有問題,生不出孩子嘛,你們跟他們,也沒什麼區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