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音樂教室和廁所嗎。”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一起行動,有些事情就沒什麼好隱瞞的。林柚如實地將花子和音樂教室的鋼琴的事告訴了他們,當然,撇去了她跟吊死鬼的那點糾紛。
以及,不知爲何,她冥冥之中總對那張殘頁有點顧慮,乾脆也一併瞞了下來。
這期間,她自始至終都在觀察着這兩人的反應。
可惜杜克從頭到尾都是神情嚴肅,似乎習慣性地板着張臉。夏佐倒聽得專注,然而,雖然二人的表現有所不同,卻都瞧不出什麼別的端倪。
“那來決定一下吧,”林柚說,“先去哪兒?”
“或者……”
她歪歪頭,“哪邊離得更近?”
杜克舉了下手,示意讓他們等等。
他就站在借閱臺邊上,在抽屜裏翻找出紙筆來。
就着燈光,他飛快地劃拉了幾道線條,又在上面寫寫畫畫了一會兒。再舉起來的時候,儼然是一幅簡易地圖。
“我在樓下看到了這兩層以前的安全疏散路線圖。”
杜克解釋說:“身上沒手機,只能記了下比較有標誌性和可能會有點用的地方。”
“照那地圖的意思,”他指給他們看,“咱們現在在圖書室,離音樂教室和廁所都是差不多的距離。”
“哦對,”杜克補充道,“這倆地方之間也一樣。”
林柚:“……”
敢情是個等邊三角形。
“去哪都一樣的話,”夏佐提議,“誰找到的情報,誰來選吧。”
林柚“嗯”了聲。
她正忙着在被拉開的抽屜裏挑挑揀揀,聽見這話,想起什麼似的撥開訂書機,摸出底下的一枚硬幣。
“那乾脆就用它來決定好了。”
硬幣上下翻飛了好幾圈,再次落下時就被猛地壓住。
她緩緩挪開那隻手。
——正面。
“好了,”林柚擡起頭,“去音樂教室。”
*
再次走在走廊上,林柚總還有些不放心。
她留意着每一處拐角,提防十有八|九依舊在遊蕩的吊死鬼突然衝出來給她好看。
當然,同時還在留心着另外兩人的動靜。
但在出了圖書室後,林柚發現他們倆相處得也挺生疏,所有的互動也就僅限於有了個什麼動靜叫叫名字。
之前的話估計還真不是騙人的。
她正想着,就聽杜克在前面深吸了一口氣:“到了。”
再往前就是音樂教室的標牌。
之於音樂教室會有什麼靈異傳說,無外乎就是那個了——
夜半時分,有校工偶然經過明明本該空無一人的教室,卻聽到裏面的那架鋼琴自發地奏起了詭異的樂曲。
這也正應和了林柚撿到的那張小紙條,不過,她到現在都還沒想通,爲什麼是“雜亂”?
出於某種警惕,誰也沒急着再往前邁出一步。然而,就彷彿是感應到了他們的接近似的,在一片只聽得到互相呼吸聲的寂靜之中,隔了一扇門的音樂教室裏陡然響起了一絲不尋常的響動。
林柚正好挨在窗邊,她用胳膊肘小小地捅了其他人一下,示意他們別輕舉妄動,她自己也小心藏起身形,用餘光透過玻璃向內望去——
一截森白的手指緩緩探出了那架老舊三角鋼琴的頂蓋。
然後是幾節指節、大半個手掌。最後,它一個翻身,骨碌碌地從琴蓋中滾了下來。
這一下砸得好幾個琴鍵重重地響起,與此同時,也終於得見那玩意兒的真面目——
那是隻相當完整的斷手。
在昏暗的音樂教室裏,更顯得它有種不見天日的蒼白,斷面十分平滑。
它又來回滾了兩下,奏出了格外詭異的曲調,才撐着琴鍵讓自己直立起來,就像長了眼睛似的左瞄瞄右看看。林柚趕緊收回視線,等過了幾秒後才又悄悄伏在窗邊。
再看過去時,斷手已經蹦蹦跳跳地藉助琴凳當了下踏板,動作十分靈巧,一下跳到了地面上。
它用五指撐起“身體”,眼瞧着就要往門口的方向挪動過來,也不知是想做什麼。
“噓。”
她拉拉另外兩人,又向後一指。這種時候無需默契就能明白她想說什麼,趕在斷手爬出來之前,他們藏在了剛纔過來的走廊拐角後面,一聲不響地看着音樂教室虛掩着的門被那隻斷手扒拉開一條縫隙。
就像爬出來時那樣,斷手左右環顧,確信周圍沒有異動後才選定了方向,飛快地往與三人藏身處反方向的拐角爬去。
看來剛纔只是個巧合,它還沒發現他們。
“這傢伙是想做什麼?”杜克忍不住嘀咕。
“誰知道呢。”
林柚興味盎然道:“進去看看再說。”
琴蓋裏果真藏着個小小的牛皮紙包。
紙包包得還算嚴實,林柚費了點勁兒才拆開它。
林柚:“……”
她可能知道那隻斷手是去幹什麼了。
被仔細塞在裏面的有一面小化妝鏡,有兩三枚幾分幾毛的硬幣,居然還有個不知哪來的瓶蓋。
總的來說,都是些亮晶晶的東西。
……這傢伙是烏鴉嗎?!?
杜克:“……它是又去擴充庫存了?”
“這麼一看倒是還挺無害的。”他說。
“暫時,”夏佐糾正道,“要是被發現動了它的收藏,搞不好就……”
“巧了,”林柚說,“我也這麼想。”
所以她才記下了拆開的過程,這會兒閉了閉眼,幾乎是照着記憶中的樣子,一道褶皺都不錯地折了回去。
“那,這傢伙現在是不會有多大威脅了……”
杜克嘀咕着“應該不至於讓我們空手而歸”,繞着鋼琴又走了一圈。
“啊,”他眼睛一亮,“有了。”
他蹲下|身,輕輕扯出了琴凳腿底下壓着的小紙條。
【七大不可思議之四:二重身】
“二重身?”
杜克有點困惑地盯着這張紙條,像是沒聽過這都市傳說的樣子,但還是好好把它收了起來。林柚注意到它跟她發現的那張筆跡一致,應該是真貨。
“‘二重身’……”
她解釋道:“就是指在不明情況下會出現的、和本人一模一樣的分|身——不過,現在還看不出有什麼具體的聯繫就是了。”
“既然這樣,”夏佐說,“還是先朝廁所那邊出發吧。”
“那傢伙估計也不會走——”
他微妙地換了個詞,“爬太遠,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
離開音樂教室的時候,林柚還很貼心地把門也恢復成了那隻開了一條縫隙的樣子。
按照杜克記下來的地圖,他們原路返回,準備折進另一條相通的走廊。
偏偏在這個時候——
“救、救命——!”
拐彎處猛然衝出個人來。
“你們是人嗎?”他神色驚恐,不斷確認着,“是人類吧!!”
這男人衣角上還沾了點血跡,以這副模樣在這種時候貿然衝出來,怎麼看怎麼可疑。
但面上的恐懼又不似作僞。
三人面面相覷,杜克最先開了口。
“冷靜一點,”他說,“你受傷了?”
“不……不是我的血,”男人緊張兮兮地說,“我只是發現了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聽到“屍體”兩個字,杜克似乎有點警覺了起來。
“怎麼樣,”他沉聲問同伴,“要去看看嗎?”
餘光掃過身後,林柚突然在拐角瞥到了一道一閃而過的小小影子。
她收回目光,又看向前面的幾人。
現在最危險的是單獨和某人一起行動,如果是三個人,哪怕其中有人看上去再可疑,彼此有個牽制還不至於在短時間內發生什麼。
那麼就趁着這個機會……
“等等——”她停下腳步,摸摸口袋,作出一副恍然的樣子。
“你們先去,我有東西落在剛纔那教室了!”林柚飛快地算了下時間,“一分多鐘左右就好。”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杜克卻像是不疑有他,點點頭,“那你快去快回。”
更前邊點的夏佐雖是多看了他倆一眼,倒也什麼都沒說。
“我儘快,”林柚一擺手,“馬上就來追你們!”
*
今天還沒什麼收穫。
斷手急急忙忙地爬行着,手指敲打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然後,下一秒,它就發現了不遠處的東西。
好圓!好亮!
一枚圓溜溜的一塊錢硬幣正躺在走廊正中央。
可它猛地撲上去的同時,那硬幣就像是被什麼拽了一下,又向後退了一小段距離。
……?
每每往前撲,硬幣就被向後拉去,始終和它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在那不可磨滅的吸引力下,斷手一跟頭栽進了這麼個簡簡單單的套路里無法自拔。
硬幣被捆在上面的細線拉扯過拐角,它毫不猶豫地跟了過去。
眼看着目標近在眼前,斷手這就要向前撲去。
然而,另一隻手先於它按住了那枚硬幣。
它緩緩撐起手掌,“看”向了正蹲在牆後釣魚執法的某人。
林柚手裏還揪着那根細線。
她笑得和善,衝它打了個招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