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顧不上剛撞沒多久又再度受創的膝蓋也顧不上新摔的胳膊肘,儘可能地離那扇門再遠一點。但好在爆炸的範圍並不如她想象那般,門也來得更結實,回頭看去,只看得見它因爲衝擊波而嚴重扭曲,搖搖欲墜的掛在那兒,打是打不開了。
不過,裏面也徹底沒了動靜。
林柚嘆口氣,拍拍土站起來,悲傷地跟備選卡之一說了聲拜拜。
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裏,這一番折騰下來時間耽誤夠多的了,她摘下那塊紗布丟到旁邊,又掃乾淨自己身上沾到的麪粉,轉頭重新往樓下走去。
她在路上打開收音機,聽到裏面傳來的依然是讓他們前往最高點的通知,心道看來這還處在入場環節。
這次算得上一路風平浪靜,林柚連舔人女的影子都沒見到,也不知道她捂着自己嘴巴躲哪個角落去了。
唉,真可惜。
她想。
本來還想關心她一下的。
林柚最後左顧右盼看了一眼,走上鐵架橋,鐵板到底還是比木頭牢靠,走在上面也不會搖晃得讓人心驚膽戰。
天空上的數字現在是三十二。
這兩棟樓離得不遠,她輕而易舉地來到了另一頭。等真走進去才發現環境比剛纔的那棟要差多了,雖然高度上拉不開差距,但如果要說前者還是標準的商用寫字樓,這裏就是標準的老破小。
樓道昏暗,空氣渾濁,在外界那猩紅色的映襯下更是詭異。半空中懸浮的不明浮塵上上下下,堆積在牆角的污漬散發着陳年異臭,破舊不堪的百葉窗懸掛在窗框上,連帶着邊角上纏着的厚厚蜘蛛網一起無風自晃。
林柚嫌棄地繞過一灘可疑的水漬,連推幾扇門看到的都是堆疊的生活用具鍋碗瓢盆,腐朽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在鼻前揮揮手好讓自己不那麼呼吸困難,決定還是上樓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還不知道上面有什麼呢。
樓道相對來說還乾淨些,她剛走到一半,視野上方有黑影突兀地閃過。
林柚一個激靈,正要擡頭去看,就聽見接連而來的磕碰聲、痛呼聲,以及□□撞擊的響動。
隨着最後一聲沉悶的落地聲,對方摔在了樓梯與樓梯交界的平臺上。
林柚:“……”
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的那人:“………………”
這出場方式竟然如此詭異的眼熟。
林柚:“……免禮平身。”
對方扣在地上的手指動了動,哀怨地出聲:“柚姐……”
“不開玩笑了,”林柚撲哧一樂,伸手去拉他,“還好吧?”
耿清河也沒推脫,哭喪着臉抓住她的手站起身來,好在這一跤還不至於讓他摔得鼻青臉腫,就是腦門上紅了一塊,但這點疼在重逢的喜悅下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他輕車熟路地胡亂揉了兩下,又拍拍滾髒的衣角,驕傲地挺起胸膛,“我?我當然沒事了!根本就是小傷!”
……聽起來怎麼那麼心酸啊?!
“用不着在意這點小事,我這邊纔想說柚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心有餘悸道,“當時把我嚇了一跳啊,居然就那麼跳出去了——”
還幫他製造了逃脫的機會,你柚姐永遠是你柚姐。
說到這個,耿清河不由好奇地問:“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啊?”
林柚“啊”了聲:“也沒多大不了的,解決了一下收容失效的源頭就出來了,你那邊呢?”
耿清河:“……”
等等,等等,他是不是聽到了很不得了的東西,這麼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就是大佬的底氣嗎?!
但聽到後半句話,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千言萬語都憋成了一句。
“阿卡姆不是人待的地方。”他痛心疾首地說。
林柚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是肯定有很多卡。
“然後呢?”她問。
“然後……然後,”耿清河眼神飄忽,他顯然會了她的意,就是還難以啓齒地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僥倖逃出來以後,就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
林柚這下起了興趣,“船?”
看來不同批次的玩家篩選的環境還不一樣。
“對對,豪華客船。”
他連連點頭,“當時是說提供客房給每個玩家休息嘛,結果陸陸續續就有人失蹤,一到晚上走廊還有那種可疑的水聲。我倒是沒想那麼多,就挑白天風和日麗的時候去甲板上曬了曬太陽……”
耿清河聲音低下去。
“結果誰想到突然就起暴風雨不說,我還不小心絆到纜繩把旁邊的人一起拽倒滑下去了。”
“水裏超冷的,”耿清河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幸虧我抓到塊木板,但是被我連累那位就特別倒黴,風浪太大遊也遊不過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沉進水裏……”
心裏別提有多愧疚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自己又浮起來了。”他語氣奇妙地說。
林柚:“……”
她彷彿聽到了諾瓦以頭搶桌的聲音。
“他還以爲我是故意那麼幹的,”耿清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說不是以後好像要被我氣死了。反正最後爲了防止我跟其他人告密,就把我丟過來了。”
……可能這就是真正的歐皇吧。
連林柚都想象得到大眼那一刻的崩潰,她憋着笑,在對方望而生畏的眼神中三言兩語地總結了下自己這邊的經歷,這才問道:“你是從上面來的?情況怎麼樣?”
耿清河連忙又點了下頭,“樓頂上有座橋,我下來的時候看見柚姐你,咳,一激動就……”
“不過是沒發現啥有價值的東西,”他補充道,“也沒遇着怪,樓裏還挺安靜的。”
林柚犯了嘀咕。
難道這是棟空樓?
“那還是先在這層找找吧。”她說。
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他們挨間看過去,除了普通的家居物品外皆是一無所獲,直到只剩下走廊盡頭一間小庫房。
雜物亂七八糟地堆在置物架上,一推門又是撲面而來的灰塵。最簡單的就是一人一邊,這點在最開始就分工好了,林柚活動了下肩膀,就往右邊走過去。
別的不說,至少得找到一兩樣武器再往前走,不然拿着不鏽鋼盆打水喝麼。
她拉過角落的一個紙箱,準備打開時聽到耿清河開口叫了聲柚姐。
林柚轉過頭,“什麼?”
“我想起來一件事,”耿清河抓抓頭髮,“就說怎麼那麼有既視感,我可能聽說過那漫畫。”
他繼續說下去。
“女主角突然被拉入一個全是高樓的異世界,遇到的都是戴着各式面具的殺人狂——這一點是不是有些像?”
林柚若有所思地應了聲。
用鬼怪代替了面具殺人狂嗎?
“其他的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了……”他訕訕道,“太久遠了,我都忘了自己看沒看完了。”
林柚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就繼續專注眼下好了。”
她隨手翻開箱子的紙板,視線頓時一停。
拖動的時候就聽得出來,裏頭裝的都是些零散的塑料製品,但最上面突兀地躺着一張乾淨得多的紙。
紙上畫的依舊是那隻怪物,然而,它這次徹底地扭轉過身體,以仰視的角度回身望着她。
與前兩張不同,林柚突然意識到,說不定是自己跟上來的。
【拉里住在窗戶後面。】
看到這行字的同時,林柚條件反射地擡頭看向窗戶,在確認玻璃後空無一物才重新低下頭,最後一行字映入眼中。
【誰會成爲拉里的朋友呢?】
下一秒,燈滅了。
視野突兀陷入黑暗,旁邊不知情的耿清河明顯被嚇了一跳:“怎怎怎怎麼了?!”
“噓,”林柚打斷他,“你聽沒聽到聲音?”
耿清河:“………………”
草啊啊啊啊!
完全陷入寂靜的漆黑裏,唯有聲音變得格外清晰明瞭,從他們剛纔過來的走廊盡頭,似乎傳來了什麼東西窸窸窣窣飛速爬來的響動。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再詢問似的瞥向林柚,卻見大佬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打了個方向。
耿清河忍住尖叫的衝動,儘可能悄無聲息地蹭過去關門上鎖,又趕忙往角落縮去。
這沒能起到任何作用。
就像已經盯準了獵物所在方位似的,聲音仍在接近。
林柚手腕翻轉,指間多出一張卡牌。又一聲巨響傳來,她猛地擡頭,望向劇烈搖晃起來的木門,鎖頭在如此強勁的撞擊下逐漸歪斜,然後,徹底摔在了地上——
門被轟然撞開。
通體慘白的怪物破門而入,但在下一瞬間,它忽然停住了動作。
爬行動物的長吻近在咫尺,和它鼻子和眼睛的黑洞相距不過毫釐。
拉里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大蜥蜴。
SCP-682:“我——”
林柚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它正準備破口大罵的嘴巴,抓起這隻擁有全基金會最長聯誼記錄——不是,處刑記錄的蜥蜴的爪子,向着還沒回過味來的拉里招了招。
“它說它特別想當你的朋友。”她義正言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