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緊緊抓着揮下來的大砍刀,但到底單拳難敵雙手,傑森再一使力便成功掙脫了它的桎梏,整個身體向後一仰就穩住了平衡,這就要再向林柚所站的位置揮刀而來。
他沒能如願。
被一刀斬斷的只有空氣,她趁着剛纔的空隙,轉身就退到了SCP-096的身後。她擡起手,再一回頭看見栽倒在地的耿清河還在震驚地看着這邊的發展,立刻出聲:“別回頭!”
後者聞言,也不問爲什麼,馬上毫不猶豫地遵守了她的指示。林柚見狀,抓住套在SCP-096頭上溼噠噠的紙袋,向上一掀——
直到方纔還都只是麻木地跟着她的SCP-096僵住了。
它還充盈着淚水的眼睛猛地睜大,緊閉着的嘴巴也緩緩張開,直直對上了那張滿是孔洞的面具。
傑森:“……”
……?
SCP-096:“……”
被看到了被看到了被看到了被看到了——
SCP-096:“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抓起紙袋的時間只有那一瞬,林柚在下一秒就鬆開了手。走廊上轉眼迴盪起足以扯裂人耳膜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陷入癲狂的“羞澀”的人徑直揮舞起兩條長長的手臂朝着還一臉懵逼的殺人狂衝去。
面對向自己襲來的怪物,傑森理所當然地舉起砍刀予以反擊。然而處於被激怒狀態下的SCP-096連導彈的傷害都可以無視,區區一把砍刀又怎在話下。
它一巴掌拍開那微不足道的武器,連着迴旋了兩圈的砍刀牢牢扎進牆壁釘在上面。而SCP-096自己則抓住了在場唯一一個看到自己臉的傢伙,一邊難以置信地哭喊着,一邊以足以把腦漿晃出來的力度使勁搖晃起對方的肩膀。
眼見得SCP-096已經提溜起了傑森的一條腿,林柚不忍直視地轉過身,彷彿剛纔動手的人不是她自己。
她甚至意思意思地給他劃了個十字。
阿門,一路走好。
摔打聲、撕裂聲、碾壓聲,當一切亂七八糟的聲音都消弭下去,林柚這才重新回過頭,看向傑森又一次的死亡現場。
……悽慘。
其實用“悽慘”來形容也不妥當,畢竟這位可憐的水晶湖殺人狂被物理毀滅到一點血肉也不剩,也許是她的錯覺,林柚甚至覺得這遍佈髒污的走廊比之前還更乾淨了。
不對,還是有剩的。
SCP-096小聲啜泣着站在方纔傑森所在的原位,腳邊還躺着個面具——相較於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主人,它居然稱得上是完好無損。
只見SCP-096又哭了會兒,然後彎腰撿起那個面具,還很珍惜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開始嘗試着隔着紙袋往臉上戴。
林柚:“………………”
她想起來了,它在林中小屋那個副本里就對傑森的面具情有獨鍾,硬要戴結果被她攔下來了。
算了算了,難得孩子喜歡。
SCP-096還在那頭忙活着自娛自樂,旁邊的拉里早就已經“看”傻了,但它倒不像是對此感到幻滅,恰恰相反,林柚從它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濃濃的欣賞與欽佩之情。
被迫摔了個滑鏟的耿清河好容易從地上爬起來,苦着臉活動關節的同時又去清理髒了的地方。另一頭,玩夠了的SCP-096終於發現怎麼也戴不上面具,沮喪地垂着手回到她身邊,林柚心道回頭給它找根橡皮筋得了。
它明顯還依依不捨,眷戀中又帶着一絲期許,擺弄着自己狹長爪子陷入了糾結。
渴望着朋友的怪物原地一閃,地上只餘下一張卡牌。
林柚頓了一下,彎腰撿起那張卡,不禁也爲這份友誼而深深感動。
——收卡,就是這麼簡單。
【名稱:拉里】
【卡牌編號:028】
【級別:R】
【備註:住在窗戶後的拉里,因爲自身的特別而悽悽慘慘地被他人孤立(真的嗎),它可以透過玻璃看見你,看到你就會來找到你——但這都不是問題!小朋友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最大的願望是擁有一個朋友,最喜歡的遊戲是丟手絹,要是哪天能變成雙箭頭就更好了!】
林柚:“……”
她回憶了一下SCP-096的表現。
道阻且長啊。
收好卡牌,林柚擡頭去看收拾好的耿清河,一句“沒事吧”還沒出口,就見他默默點了點頭。
……熟練得令人心疼。
不過,說起來……
她往那邊走過去,在耿清河滑倒的位置附近蹲下,從牆角捻起一根足有胳膊長短的細線狀物什。
耿清河才湊過來就愣住了,“……這啥?”
“不知道,”林柚坦誠地搖搖頭,看它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反出微光,“手感很奇怪。”
她也是剛剛往這邊看才注意到的,一入手就感覺它質感柔軟,比起細繩,更像是什麼生物的毛髮。如果光是一根毛就長到了這種程度,那它本體的體型——
耿清河毅然決然地站起身,連珠炮似的蹦出來一句:“柚姐咱們還是先下樓吧。”
林柚默默低頭看了一眼他還在打哆嗦的腿。
她就假裝沒發現這是在控制自己別想下去好了。
他們輕鬆找到了通往另一棟樓的吊橋,方纔還鬧出那麼大動靜,這段路倒是出乎意料地和平。現在天空上懸掛的數字顯示的是八十二,似乎已經暫時停止了上下浮動,每隔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後纔會向下滑動一兩個單位。
“柚姐,”耿清河不甚確信道,“這該不會……?”
林柚“啊”了聲。
“應該是篩選結束了吧。”她猜測着說。
也就是說,現在開始,人數每減少一次,就代表着獲勝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分。
視野驟然恢復明亮,還叫人一時半會兒有些不適應,他們走進的這條走廊鋪着柔軟的紅地毯,一道道紅木門上寫着房間號的標牌,走廊盡頭的洗衣房附近還停了輛裝滿清潔工具的推車,儼然是家酒店的佈置。
“居然突然覺得有點懷念。”耿清河不由嘀咕起來。
“是啊,”林柚隨口應了句,“畢竟當時也是在旅館遇見的,說不定這次也能——”
她話音未落,就因爲正對面樓梯口上出現的兩個人影硬生生吞下了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