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虎警 >第四十一節 姐姐
    想了想,老太太嘴裏又冒出一個新詞:“你懂不懂,這叫潛力股!”

    眼看着兩個人要吵起來,徐玲趕緊走上前拉架。

    “媽,你別說了。”

    “鄭阿姨,您也少說兩句。”

    鄭玉仙氣呼呼地問:“玲玲你自己說,鄭阿姨到底有沒有坑你?”

    徐玲的回答很是婉轉:“謝謝鄭阿姨爲我的事多費心了。我覺得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這個人。”

    鄭玉仙再次愣住:“……玲玲,你這是心裏話?”

    徐玲點點頭:“是的。”

    仔細想想,她認爲母親說得沒錯。

    好看的皮囊不意味着以後生活就能幸福。這是個物質的社會。比起英俊的相貌,徐玲更看重未來丈夫的收入。五千塊的月薪雖不算低,但絕對不算高。何況輔警只能算是臨時工。年輕時候的愉悅並不意味着中年,甚至老年時代的幸福。房子、車子、孩子……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現實。所以在擇偶問題上,她站在母親這邊。

    ……

    傅躍輝開着車,帶着虎平濤前往“水中花”會所。

    一路上他都在笑。

    “小虎,那老太太挺熱心的,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給你介紹對象。”

    “其實那女孩長得不錯,珠圓玉潤。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調侃你,挺漂亮的。就是她媽媽在旁邊陰陽怪氣,挑挑揀揀……她以爲這是菜市場買菜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樣做也有到道理。嫁閨女都想嫁個好的,越有錢越好。我知道小虎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那是因爲咱們以前打過交道。可別人不一樣啊!就說那女孩的母親吧!要是她對你瞭解更多一些,我保證她絕對不會對你有意見。”

    虎平濤知道傅躍輝沒有惡意。他淡淡地笑着,沒有開口搭腔,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也有些無奈。

    他今年二十三歲。

    趙中祥在《動物世界》裏的那句臺詞很有意思:春天來了,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

    飲食男女都有着正常的需求,虎平濤也不例外。

    很多大學生都會在學校裏談戀愛。藝術學院美女如雲,虎平濤也曾對幾個女孩動過心,可他從未主動表示過,心底美妙的幻想與失落一直在糾纏,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張畢業證書。

    歸納起來有兩個原因。

    首先是虎平濤的高中班主任。那是個責任心很強的男人。他結了兩次婚,都離了。他對學生盡職盡責。不誇張地說,真正是像狼一樣盯着學生,希望他們成材。

    高中生早戀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這位班主任的制止和勸說方式卻很另類。

    虎平濤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班主任走進教室,怒視着全班同學,用右手指戳了戳他自己都臉,問所有人:“我帥不帥?”

    這問題很詭異,回答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深淵。包括虎平濤在內,所有同學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我當然不帥。因爲我比你們老,臉上全是褶子。”說到這裏,班主任話鋒一轉:“那些早戀的同學你們捫心自問,連我都沒有結婚,你們急什麼啊?”

    全班足足沉默了五秒鐘,突然爆發出鬨堂大笑。

    其次就是父親。作風嚴厲的他見不得卿卿我我小兒女狀。虎平濤從小對父親有着本能的畏懼感,這一直影響到他的大學時代。

    他對徐玲的第一印象不錯。鄭玉仙老太太是個有心人。她這個月老可沒有亂牽線,如果不是陳曉麗從中阻止,虎平濤其實很願意與徐玲相處着看看。

    傅躍輝是個健談的人。

    “小虎你是哪兒人?”

    “我聽廖所長說,你是藝術學院畢業的,怎麼會想起幹輔警這行?”

    “你英文真不錯,上學的時候沒少在這方面下功夫吧?”

    就這樣聊着,很快到了“水中花”會所。看到是自家老闆的車,門口的保安連忙升起道杆放行。

    停車場是一塊麪積很大的嵌草磚綠化帶。“水中花”的菜色獨特,來這裏就餐的客人很多。有時候電話預約還不一定有空位,必須來得早纔行。

    傅躍輝的專用停車位與客用停車場連在一起。進來的時候他後面跟着好幾輛車,本着“客人優先”的規則,他把車子停在空地邊上,等到後面的車依序進入,這才排在最後,緩緩駛到專用停車位附近,打開車門走下去,挪開擺在地面上的紅色警示錐桶。

    虎平濤推開右側車門下了車,傅躍輝把佔地用的錐桶收好,一邊側身鑽進駕駛室,一邊對站在外面的虎平濤笑道:“小虎,你爸媽在哪兒工作?”

    財大氣粗的會所老闆,感覺就像個非常八卦的好奇寶寶。

    虎平濤笑了,正打算開口,忽然看見一輛熟悉的紅色“帕梅拉”從綠化帶外圍緩緩駛來。

    停車場外圍種着一排香樟和冬櫻花,樹下是交替栽種的黃葉假連翹和紅花櫸木。這些植物栽種多年,喬木高大,灌木生長茂密。雖然修剪整齊,整體高度卻超過一米以上,形成很好的遮擋效果。

    如果早幾秒鐘看到這輛“帕梅拉”,虎平濤絕對會找個地方藏起來。

    漂亮的紅色豪車緊挨着傅躍輝那輛“奔馳”停住,從車上下來一個同樣漂亮的女人。

    十釐米的鞋跟把足弓繃直,與鐵灰色的鉛筆褲形成完美搭配。白色蠶絲襯衫的束帶很寬,在胸臀之間凸顯出曲線優美的腰部。再往上是筆直的脖頸,白淨美麗的臉龐,大波浪長髮沿着耳畔滾落,顯得清麗又自然。

    “虎平……濤!”她尖聲喊叫起來。前兩個字帶有濃重的疑惑,最後一個字拖音長達三秒鐘,徹底壓過了之前的不確定,有震驚,有喜悅,也有令人畏懼的怒意。

    虎平濤渾身一顫。

    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即便是在格鬥訓練班面對最強大的對手,他也從不畏懼,就算咬着牙也必須將對手打倒。

    可這個女人不同。從小到大,她是自己最尊敬,最懼怕的人之一。

    虎平濤有種忍不住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卻被快步走過來的女人怒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十釐米的高跟鞋對她毫無影響,她的每一次落腳,鞋跟都穩穩踩定在嵌草磚地面的硬質部分,彷彿經過精密計算。

    虎平濤如同中了定身咒,只能僵在原地不動。感受着那股由遠及近的狂暴,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乾巴巴地說:“姐……你怎麼在這兒?”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在這兒?”

    虎碧媛,他的親姐姐,北通集團副總裁,主要股東之一。

    “我……我……”囁嚅了半天,虎平濤只能重複這個簡單的字。他垂頭喪氣,暗罵着自己就不該跟着傅躍輝來喫這頓飯。

    傅躍輝坐在駕駛室裏呆呆地看着,嘴巴張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攏。

    他當然認識虎碧媛,那是會所最重要的客戶之一。北通集團是國內赫赫有名的企業,虎碧媛是集團西南地區總監。無論身家還是容貌,都是商圈裏最能引起興趣的話題。

    虎碧媛是小虎的姐姐?

    這簡直太不真實了。

    傅躍輝用力甩了甩頭,下意識聯想起半小時在耳原路派出所門口,遇到鄭玉仙老太太和徐玲母女倆的那一幕。

    譏諷、嘲笑、不屑……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傅躍輝喃喃自語。

    虎碧媛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死死盯住虎平濤:“你爲什麼不回家?”

    在氣場強大的總裁姐姐面前,虎平濤被壓制得幾乎擡不起頭。他沉默了很久,悶悶不樂地回答:“我不想當兵……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喜歡軍人,但我不願意按照爸的要求,去他指定的部隊當兵。”

    “所以你就跑到熊叔叔那兒報名當警察?”虎碧媛目光犀利,語氣比剛纔柔緩了少許:“而且還是輔警?”

    虎平濤感覺無地自容。他用力咬了咬下脣,隨即鬆開:“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沒帶錢……”

    這是最好的解釋。

    虎碧媛皺起眉頭:“這段時間你怎麼過的?”

    “找朋友借了點。羅宇,你認識的,我大學同學。”虎平濤老老實實地說。

    “借了多少?”

    “三千。”

    虎碧媛眼中閃過一絲愛憐的目光:“媽給我打了電話,說你離開家的時候沒帶手機。三千塊……你買了新手機,還要喫飯,根本不夠啊?”

    “我在單位食堂喫飯,住在宿舍裏,這些都不用花錢。”虎平濤笑了,他感受到姐姐態度的變化。雖然看起來又兇又嚴厲,卻仍是那個對自己最好,關愛程度上甚至超過了父母的姐姐。

    看着他身上廉價的T恤,穿舊的運動褲,還有那雙表面滿是皺褶的鞋子,虎碧媛徹底打消了狠狠怒罵弟弟一頓的想法,腦海裏所有想法都被關心與憐愛取代。

    她比虎平濤大很多。虎平濤出生的時候,是全家人眼裏的寶貝。

    虎碧媛能理解弟弟的想法。可前段時間接到母親說虎平濤離家出走電話的時候,她的心也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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