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虎警 > 第七十七節 貧窮
    虎平濤眼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劉得滑以前有部電影,叫《大塊頭有大智慧》。他當時扮演角色的時候,就是穿了一套硅膠服,在身上粘貼了大量的假肌肉。”

    顧德偉聽得頻頻點頭:“那部電影我看過,影評也是這麼說的。不過那種硅膠做的假肌肉粘起來很麻煩,穿戴要花很多時間。”

    “那是以前,現在的硅膠服有了很大改進。”虎平濤隨手點開手機頁面:“套寶和精東上都有,有充氣和液體注入兩種,這些比較廉價。當然也有貴的,兩萬多一套,那個就是實打實的軟質物填充。”

    這是個稀罕事物,王文雄接過虎平濤的手機,仔細地看着,發出讚歎:“這做工雖然粗糙了點兒,可要換了是晚上,光線暗淡,不湊到近處還真看不出來。”

    “要不是唐元提醒,我也不會想到這一點。”虎平濤認真地說:“我之前一直在思考案發當晚前後兩段視頻的時間差。從小區入口到二十一幢單元門,前後也就一百多米,那個男人帶着張紅霞足足走了五分鐘。中間這段時間他幹什麼去了?”

    張藝軒帶着鬱悶的心情,悶悶不樂地說:“如果是王永昌喬裝打扮,那就可以解釋所有的問題————他平時很少鍛鍊,體型偏瘦,張紅霞體重五十五公斤,個子又高,以王永昌的體格,根本背不動也扛不動,只能拖拖拉拉幾乎是抱着走。可是這樣做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所以他只能在進入小區的時候拼命裝作正常攙扶。以他的體力,要做到這點很困難,所以掙扎着從小區門衛經過,來到背角的位置,他就必須停下來休息。這樣一來,兩段視頻長達四分鐘的間隔,也就順理成章。”

    感覺在案情分析上落了下風……偏偏他是個爭強好勝的人。

    虎平濤道:“他特別選擇了半夜送張紅霞回家,只有這樣才能避開小區保安。王永昌經常出入小區,門衛與他很熟,所以必須戴上口罩和墨鏡,掩人耳目。”

    “更重要的是他有過表演經歷。王永昌是個演藝迷,他外出採風的時候,好幾次當做羣衆演員。他對硅膠道具應該很熟悉,無論粘貼還是穿戴都不難。”

    這些理由足以使案件明朗化,張國威卻覺得還有一個疑點很難解釋:“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死者肚子裏的孩子是王永昌的。虎毒不食子啊!綜合各方面的調查材料,王永昌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要說他和張紅霞之間有矛盾,這我信。可要說他因愛生恨,連自己的親身孩子都不放過……這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王雄傑快刀斬亂麻:“這些都是旁枝末節,其中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不管那麼多了,現在集中力量查王永昌,查他的網購記錄。硅膠服這玩意兒可不好買,至少我在省城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有賣的。另外,小虎你帶人負責布控,看情況抓人,隨時與唐元那邊聯繫,搜查他的宿舍。如果能找到硅膠服,那就是鐵證。”

    ……

    有了準確的查找方向,一切都變得順利。

    網監總隊和電訊公司反饋的消息表明:王永昌曾於半年前從電商平臺上購買過一套軟質橡膠服。

    這不是昂貴的硅膠製品,而是廉價的替換物。嚴格來說,相當於島國動作片《女特工調查X集團系列》,很常見的黑色緊身衣。區別在於這種緊身衣表面有着一個個按照人體結構預製的插槽。比如胸肌,只要把網購橡膠套裝對應的“胸肌一號、二號”兩塊軟質物充氣填充,塗抹粘膠,嵌入對應的插槽,穿在身上,並做稍微的適應性調整,哪怕是從小患有佝僂病或營養不良的枯柴瘦鬼,瞬間就能變成令無數人嚮往憧憬的肌霸型兄貴。

    王雄傑立刻下達了抓捕令。

    很少有人能在接受警方專業審訊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以謊言搪塞過去。

    王永昌也不例外。

    起初,他百般抵賴。

    唐元帶着人從他宿舍裏搜出了那件橡膠服,加上案發當晚的小區監控視頻,他再也無法維持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

    我叫王永昌。

    金沙江邊的人都很窮。在我的記憶裏,別說是我家了,整個村子都是窮人。

    古話說得好: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這種興趣愛好甚至一度超越了日常課程在學習中的重要性。我是比較幸運的,小學時候就遇到了一位來自東部發達地區的教育志願者。她教會了我素描基礎理論,還送給我人生中第一份禮物————一套二十四色的馬利牌水粉顏料。

    我一直認爲,在藝術方面,個人天分很重要。

    小學時代,我成了整個學校繪畫最棒的學生。

    畢業那年,小學老師離開大山,回到了她的城市。

    臨走前,她鼓勵我:你是我見過畫畫最好的學生。堅持下去,你會成爲世界級的藝術家。

    小孩子都喜歡聽類似的話,雖然只是憑空畫大餅,可這樣的空虛大餅在當時的我看來是如此美味,也成爲了我人生奮鬥的第一針興奮劑。

    後來,我考上了縣中。

    學校太遠了,我必須走二十多裏的山路才能到校上課。除了住校,我別無選擇。

    上下學的時候乘公車?呵呵,這是一種奢侈的幻想。沒去過我們村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麼叫做“山路崎嶇”,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對此無法理解。

    我仍然喜歡畫畫。

    我也逐漸明白,比起正常意義的上學唸書,繪畫必須付出的經濟成本和代價極其昂貴。

    單“顏料”一項,就是遠遠超過作業本、鋼筆、墨水等學習用品的最重要消耗品之一。

    週末和放假的時候,我揹着籮筐在山裏到處遊走,瘋狂尋找所有能賣錢的東西。

    聽過《採蘑菇的小姑娘》那首歌嗎?

    夏天,每逢雨季,山上的針松樹下就會長出一窩窩的野生菌。牛肝菌、見手青、雞樅、虎掌菌、豬拱菌、雞油菌、乾巴菌……真正是味道鮮美,可口又天然。

    我卻捨不得喫,全部送到集市上,買給那些專門收購野生菌的人。

    就拿見手青來說吧,那些人給出來的收購價,只是每公斤幾塊錢。可他們把收來的菌子送到省城這樣的大城市,轉手就能賣幾十塊,甚至更多。

    這還是很多年前的事。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公。如果我和那些收菌子的人一樣,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我就能來往于山村和城市之間,輕輕鬆鬆賺大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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