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虎警 > 第一百六六節 新安排
    “那還是好幾年前,我調酒的技術就是那時候學的。”虎平濤邊說邊抽:“洪哥,這雪茄勁兒大,比香菸味道重多了。”

    “肯定的啊!這是從巴西過來的正宗雪茄,據說還是卡斯特羅最喜歡的牌子。”

    洪宗元大聲笑着,擡手對坐在側面的鄭強比劃了一下,後者會意地點點頭,打開密碼箱,拿出一摞厚厚的鈔票。

    洪宗元把鈔票推到虎平濤面前,特意用力按住:“阿衡,這次差使辦的不錯。拿着,這是你的。”

    他聲音很大,動作看似粗魯,實際上卻精準控制着力道。無論把拿捏着錢還是推過去,都釋放出令人不容置疑的威嚴。

    虎平濤很清楚,這種時候必須笑。

    決不能是微笑,必須讓面肌肉扭曲,形成自己極其厭惡,卻必須爲之的諂媚笑容。

    他身體微微前傾,用心觀察着洪宗元的每一個動作細節,同時掃視着對方的面部表情,不放過每一絲變化。

    手指與鈔票接觸的時候,虎平濤確定:洪宗元不是在演戲,也沒有開玩笑,這錢可以拿。

    三摞百元大鈔,總共三萬元。

    “謝謝洪哥。”虎平濤的聲音充滿磁性,悠揚悅耳,配合恭敬且感激的聲調,聽起來令人舒服。

    哪怕是最刁鑽的戲劇大師,面對他此刻的表演,同樣覺得無可挑剔,近乎完美。

    洪宗元興致很高:“這次去淞城的事,阿強都跟我說了。做得好!”

    說着,他衝着虎平濤翹起大拇指,隨即語調一轉:“對於那些吃裏扒外不講信用的傢伙,別說剁幾根手指,就算砍手砍腳都是輕的。”

    虎平濤把錢小心翼翼裝進衣袋,臉上的笑意比剛纔愈發濃厚:“替洪哥辦事是應該的,畢竟您是我的老闆。只要洪哥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辭。”

    洪宗元連說了幾個“好”字,大笑道:“以後你就跟着阿強,只要事情辦得好,別說是三萬塊,就算三十萬、三百萬,都不是問題。”

    看着再旁邊陪笑的鄭強,又看看頭髮梳得油光華亮的洪宗元,虎平濤從沙發上站起來,上身略微前傾,恭敬地說:“洪哥,我去外面,有事您叫我。”

    洪宗元大手一揮:“去吧!”

    看着虎平濤走出房間,關上門,鄭強着才轉過頭,對洪宗元道:“洪哥,阿衡這小子不錯,挺機靈的。這次去淞城,要不是阿衡出主意讓我把馬光偉引出來,這事恐怕到今天都完不了。”

    洪宗元收起臉上的笑,他凝視着擺在茶几側面裝錢的手提箱,隨口“唔”了一聲,淡淡地說:“你們還沒回來,在路上的時候,馬光偉就給我打來電話。”

    鄭強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他想怎麼樣?”

    洪宗元把視線移到鄭強臉上:“他在電話裏向我認錯,說是想從我這兒繼續進貨。”

    鄭強愣住了,隨即破口大罵:“這傢伙屬狗的,不打不知道疼。他嘛的,坑了咱們這麼大一筆錢,好不容易討回來,現在又跪着爬着從洪哥您這裏求貨……馬光偉他還要臉嗎?”

    洪宗元把夾在指間的雪茄塞進嘴裏,用力吸了一大口,噴吐着煙霧說:“其實我覺得馬光偉比你聰明。臉皮不值錢,只有這個才管用。”

    說着,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來回捻了幾下。

    鄭強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洪哥,您的意思是……”

    後面的話他沒說,也不敢說。

    “生意不好做啊!”

    洪宗元慢吞吞地抽着雪茄,粗糙泛黃的面部皮膚透出中年人特有的苦澀:“販毒是違法的,誰也不願意整天被警察盯着。阿強,你跟着我時間很多年了,你應該清楚,其實我不是壞人,也不算心狠手辣,充其量就是想要過好日子,手裏有錢,有一套房子,病了有老婆噓寒問暖,老了有兒子依靠……你說說,這些要求不過分吧?”

    鄭強張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感覺臉上肌肉變得僵硬,就像已經澆入地基,正從液態變成固態的混凝土。

    洪哥巴拉巴拉說了這麼多,鄭強覺得只有一句話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的確跟了他很多年……

    “好人”這個詞與洪宗元根本不搭調。他年輕的時候,國家法律遠不如現在這樣嚴格細緻。洪宗元是靠着拳頭硬,敢打敢衝起家,後來搞走私,賺到第一桶金,這才發家致富。他那時候開電子遊戲廳,搞地下賭場,剁人手指砍人手腳的事情沒少幹。

    如果連這都不能算是心狠手辣,鄭強實在不知道這個詞該如何解釋。

    洪宗元當然有老婆,那是他離婚,離婚,再離婚,再再離婚以後的產物。簡單來說,就是第四任妻子。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洪宗元卻從不在乎。他的婚姻在鄭強看來就是龜兔賽跑的另一個版本:烏龜的對手是一羣兔子,老烏龜跑啊跑,身邊總有不同年輕兔子跑過去。他眼光很高,總能逮住年輕漂亮的……洪宗元第一次離婚,與新老婆結婚的時候,口口聲聲“這是爲了愛情”。兩年以後他自己打臉,強行離婚,另找新人。

    現在有很多拳師,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各種女性權益代言人,手把手教育女同胞從男人那裏爭取利益。

    這種事放在洪宗元身上根本沒用。鄭強知道他連續幾任老婆都拒絕離婚,不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也不願意去民政局辦手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對別的男人管用,可洪宗元不是普通人,他手下養着一大幫像鄭強這樣的人————你要是不聽話,敢拒絕,老子就打到你服服帖帖,自覺自願主動跪下來唱《征服》。

    找婦聯,找派出所,找社區,找法官,維持自己的正常權益……呵呵,你想多了,這種事情不存在的。洪宗元的老婆都知道他心狠手辣,在外面鬧一鬧,的確一時爽,後果就很嚴重。他要麼派人晚上跟着你在沒人的地方打悶棍,要麼很“偶然”的製造意外。

    走在大街上,迎面過來一個提着茶壺的人。肯定有人覺得大白天拎着裝滿沸水的茶壺在外面逛街這種行爲不符合常理。但只要這水往你臉上身上潑灑過來,事後人家口口聲聲: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睛,非得往我身上撞,這事不能全怪我,你自己至少有一半的責任……你真正是百口莫辯,何況對方還有幾十個證人,讓你永遠打不贏這場官司。

    哪怕你再小心,也有着在晚上外出的時候。在僻靜的位置,後面猛然套過來一隻麻袋,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強行給你嘴裏塞進擴張器,大口灌入烈酒,再把人事不省的你拖到公路上,趁着四周沒人扔下去。光線昏暗,過往車輛莫名其妙就充當了兇手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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