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你都結婚有孩子了,我這邊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我要攢錢討媳婦,得爲以後的生活考慮啊!”
虎平濤笑了:“怎麼感覺你跟楊廣義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談起討老婆這事兒,都那麼積極呢?”
……
週末,難得的休息天。
虎平濤和蘇小琳帶着孩子驅車前往虎碧媛家————今天是姐夫蘇志程的生日,之前就約好了兩家人聚會。
剛進門,虎平濤就看見外甥蘇睿濤端着一盤洗乾淨的水果從廚房走進客廳,於是笑着上前,像往常那樣用手掌揉了幾下他的頭髮。
外甥沒有躲,可態度上遠不如以前那麼親近,甚至有些抗拒。
“別躲啊!你小子還想不想要過年的壓歲錢?”虎平濤開着玩笑。
蘇睿濤滿臉都是幽怨的神情:“舅舅……”
看着他哭喪着臉,虎平濤有些奇怪:“你怎麼了?”
正好虎碧媛從廚房方向走出來,見狀,笑着解釋:“小濤上週語文考試,才考了七十多分。”
虎平濤皺起眉頭問外甥:“我記得你成績還是可以的啊!怎麼才考這點兒分數?”
小外甥低着頭說:“前面的基礎知識還行,主要是作文分扣的太多了。老師說……我的作文太空洞,沒有內容。”
虎平濤問:“作文題目是什麼?”
蘇睿濤回答:“題目是自己寫。就給了一段話,角色代入,搞下鄉扶貧,結合實際寫自己對扶貧的想法與感受。”
虎平濤笑道:“這不算難啊!伱是怎麼寫的?”
蘇睿濤回答:“平時我爸讓我多看看新聞,我也看了。扶貧這事兒我是知道的,國家投入力度也很大。我就照着平時新聞節目上說的那些寫,可等到卷子批下來,老師評語說內容空。通篇沒有自己的個人思想與見解。與其說是作文,不如說是政府工作報告。”
“卷子在嗎?給我看看。”虎平濤說。
外甥很快從臥室裏拿來了考卷,虎平濤仔細看了下作文,確實如老師評語所說,空洞無物,全是官話。
他把卷子還給蘇睿濤,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問:“你知道扶貧是怎麼回事兒嗎?”
外甥點點頭:“知道。”
“那你對這事兒是怎麼想的?”虎平濤問:“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換了你去下鄉扶貧,你會怎麼做?”
小外甥想也不想張口回答:“給錢不就行了。”
虎平濤沉吟片刻:“這樣吧!你跟我出去一下。”
虎碧媛在旁邊一直聽着他倆對話,連忙道:“馬上中午了,菜都準備好了,喫完飯再去吧!”
虎平濤從椅子上站起來:“姐,我就帶着小濤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要是晚了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對自己弟弟,虎碧媛還是瞭解的,試探着問:“跟那篇作文有關?”
虎平濤點頭“嗯”了一聲。
虎碧媛點點頭:“那你們去吧!快去快回。”
……
帶着外甥離開家,來到小區外面的大路上。看着走在旁邊的虎平濤,蘇睿濤不明就裏地問:“舅舅,你要帶我去哪兒?”
很快到了地方————街角背風的角落裏,坐着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男的,四十多歲,面前地上擺着一個破搪瓷缸,裏面有幾個不同面值的硬幣。
之前開車過來的路上,虎平濤就看見這個在街邊乞討的人。這是常年當警察形成的意識,無論走到哪裏,對周圍環境都要觀察,並在腦子裏形成暫時記憶。
隔着七、八米遠的距離,虎平濤擡手指了一下乞丐,問外甥:“你覺得那個人需要扶貧嗎?”
蘇睿濤望着那邊,疑惑地點了下頭:“肯定啊!否則他也不會坐在這裏要飯。”
虎平濤輕聲笑道:“你說的對,“要飯”這個詞用的好。照你的意思,他是因爲肚子餓了,所以需要別人的幫助?”
蘇睿濤繼續點頭。
虎平濤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十元鈔票,遞給外甥:“看到馬路對面的那家麪點鋪了嗎?”
蘇睿濤順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看見了。”
虎平濤把錢遞給外甥:“你去買一屜小籠包,然後回來給那個乞丐。注意,包子應該是六塊錢一屜,剩下的錢你自己裝好,別給他。”
蘇睿濤問:“舅舅你的意思是,只給他包子,不給他錢?”
虎平濤點點頭:“去吧!”
蘇睿濤小跑着過了馬路,按照虎平濤說的買了包子,轉身回到馬路這邊,徑直朝着乞丐走去。
距離遠,兩人交談的內容虎平濤站在這邊聽不清楚。他看見乞丐很不高興,沒接外甥遞過去的包子,拿起擺在地上的破搪瓷缸,轉身走了。
蘇睿濤神情很尷尬,他回到虎平濤面前,很不好意思地說:“舅舅,那個人……他不要我的包子。”
虎平濤笑道:“不要就算了。走吧,咱們先回去”
……
回到家,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
蘇睿濤像平時一樣洗了手,剛坐上椅子,就被虎平濤按了下肩膀,將其拉開:“中午這頓你就別吃了。”
蘇睿濤皺起眉頭,完全不明白這是爲什麼:“舅舅,你要幹什麼啊?”
虎平濤笑了一下,沒解釋,問:“你現在很餓?”
小外甥歪着腦袋想了一下:“不算很餓……可我媽說了,每天必須按時喫飯。”
虎平濤轉過頭,衝着正在廚房裏忙碌的虎碧媛大聲喊道:“姐,中午這頓飯,就不給小濤吃了,行嗎?”
虎碧媛從廚房槅門裏探出頭來,不解地問:“你想幹嘛?”
虎平濤沒有仔細解釋:“有些事情得讓他自己有體會以後纔會產生想法。”
虎碧媛思維敏捷:“你指的是那篇作文?”
虎平濤點點頭。
“那行吧!你看着辦。”虎碧媛朗聲笑道:“男孩子嘛,餓一頓也沒什麼。”
……
衆人喫飯,虎平濤陪着小外甥,在房間裏看書。
飯後,蘇小琳來到虎平濤身邊,伸手在他腰上的軟肉那裏輕輕掐了一下,湊近耳朵,壓低聲音:“你搞什麼名堂?故意虐待兒童嗎?”
虎平濤笑着以同樣低沉的音量回答:“有些事情他必須有親身經歷纔行。你別管了,趕緊餵飽我兒子女兒,這纔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