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嬴推開聞人老爺子的病房。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緊緊封死的窗戶，以及病牀上圍起來的紗賬。
聞人老爺子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門外有人進來。
“四天前老爺子來到江州的時候，還能正常走路。但是從昨天開始就病情加重，連正常的作息活動都無法進行了。”
“老爺子本是衝我而來，沒想到我不光沒有治好老爺子，還讓老爺子病情變得愈加嚴重。慚愧啊！”
錢聖一跟在秦嬴後面，小聲解釋道。
秦嬴也終於明白聞人木羽出現在江州的原因。
原來是專門爲了尋找錢聖一治病而來。
錢聖一以前在燕京療養院治療過很多高幹大佬，在燕京老一輩人中頗有名氣。
聞人老爺子生病之後第一時間想到找錢聖一治療，倒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聞人老爺子病情比想象中更加猛烈，只不過短短四天就已經發作到了這種程度。
“我去看看。”秦嬴說一聲之後，徑自走入屋內。
掀開了紗賬。
前腳掀開，後腳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腐爛味道。
卻是聞人老爺子身上皮膚出現了潰爛！
“怎麼回事？”秦嬴一驚，下意識問道。
錢聖一剛想回答，沒想到這時候卻見聞人木羽輕輕拉了錢聖一一下。
那意思很明顯，聞人木羽想要考校一下秦嬴，看看秦嬴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秦嬴沒有理會聞人木羽的小心思，而是低頭仔細查看起老爺子的病情來。
醫者父母心，接手老爺子病情之前秦嬴可以隨心行事；但是接手老爺子病情之後秦嬴就必須以人爲本了。
不能爲了懲治聞人木羽的小動作，而故意放棄治療。
半晌之後，秦嬴忽然看向錢聖一：“我需要老爺子送來之時的病情資料。”
“老爺子剛送來之時，有輕微的畏光、畏風症狀，四肢偶有不由自主的抽搐，同時夾雜着一定的精神異常……”
錢聖一介紹道。
有句話錢聖一沒有說，那就是老爺子的初期症狀跟現在相去甚遠，如果秦嬴憑藉初期症狀就判斷病情的話，將會得出一個南轅北轍的錯誤結論！
而秦嬴一旦得出那個錯誤結論，聞人木羽恐怕立馬就會讓秦嬴離開！
聞人木羽目光閃動，顯然確實抱有這種想法。
在她看來，連老爺子病情都判斷不準確的人，是沒有資格爲老爺子治病的。
她不會爲難秦嬴，但是一定會在心裏給秦嬴畫上一個大大的叉號，這輩子都不會再跟這個名不符實之徒產生交集。
“畏光、畏風、抽搐、精神異常……這些症狀加在一起，卻是像極了狂犬病！”
秦嬴緩緩說道。
而當“狂犬病”三字出口剎那，錢聖一忍不住長嘆一聲。
聞人木羽眼中則閃過一抹濃濃失望。
秦嬴果然還是做出了那個錯誤判斷！
正當聞人木羽準備請秦嬴離開之時，卻聽秦嬴話鋒一轉。
“只不過，狂犬病後期症狀卻並非老爺子這樣，而且狂犬病一旦發作，會伴有極度狂躁。老爺子現在雖然病情嚴重，卻相當安靜。這就證明老爺子患的絕非狂犬病！”
聽到秦嬴後面這句話，錢聖一頓時長舒一口氣。
而聞人木羽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秦嬴將兩人表情盡收眼底，沒有戳破兩人心思，而是繼續不動神色說道：“排除狂犬病的話，畏光、畏風的病症其實已經不多，比如羞明症、惡風症都是此類症狀。但是假如我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怕是會南轅北轍。因爲……”
“錢老剛纔故意隱瞞了一個重要症狀！那就是畏水！聞人老爺子的畏光跟畏風，實際上都是畏水造成的！也正是因爲畏水，這間房子纔會密閉起來，纔會圍上紗賬，纔會位置如此偏僻、遠離湖邊！而聞人老爺子身上的皮膚潰爛，也正是因爲畏水造成的！”
啪啪啪！
錢聖一忍不住鼓起掌來。
“高，實在是高啊！秦小友一雙眼睛簡直明察秋毫、洞若觀火！一眼就看出了老爺子的真正病根所在！沒錯，老爺子正是畏水之症，也就是醫學上所謂的‘水源性蕁麻疹’！”
水源性蕁麻疹，是一個全世界都罕見的古怪病例。
患了這種病的人，會對水類過敏，不能長時間接觸水，洗澡更是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危險舉動，日常只能使用少量可樂補充水分。
全世界患有水源性蕁麻疹的人，總共才35個，沒有一人治癒。
可以說，這是一個絕症！
“唉！其實我並非故意隱瞞，而是老爺子到來之初確實沒有表現出畏水症狀。不然我怎麼可能會選擇在這樣一個地方爲老爺子治療？簡直就是作繭自縛啊！”
錢聖一嘆息解釋道。
瓶心島四周都是水，空氣中水分溼度極大，確實不適合聞人老爺子養病。
按理應該搬走纔對。
只是現在聞人老爺子這種情況，卻是沒人敢輕易讓其移動。
且不說移動過程中需要坐船離開，湖面之上水汽更重。單單老爺子這虛弱的體質，就受不了長途轉移。
屆時萬一一命嗚呼，誰付得起這個責任？
聞人木羽見秦嬴完全猜準了老爺子病情，眼中不由騰起一抹希望。
彷彿看到了救星。
她快步往前，一把抓住秦嬴胳膊：“秦先生，求求您！求您務必治好我爺爺！我不想失去他！”
秦嬴輕輕將聞人木羽手掌甩脫，不鹹不淡回答道：“水源性蕁麻疹在全世界都是不治之症，你還是不要把太多希望寄託在我身上。以你們聞人家族的力量，把聞人老爺子送去最頂級的醫療室，進行鍼對式治療，纔是上策。”
聞人木羽痛苦的搖搖頭：“沒用。我昨天剛剛送走加州醫學院的院長，連他看過之後都無能爲力。他認爲爺爺的病情惡化太快了，極有可能不止是水源性蕁麻疹，還可能摻雜了其他病症……而以爺爺目前身體狀況，假如摻雜其他病症的話，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一百！”
錢聖一也道：“我也持有同樣看法，認爲老爺子摻雜了其他病症。只是這樣一來，就變得愈加棘手，怕是……”
錢聖一後面的話沒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嬴聽罷，沒有急於發表自己看法。
而是轉過頭，重新檢查起聞人老爺子的身體來。
房間裏一時間變得寂靜無聲。
片刻後，秦嬴忽然擡起頭，目光篤定的道：“錯！老爺子並沒有摻雜其他病症！仍舊是水源性蕁麻疹！”
“只不過並非普通水源性蕁麻疹，而是歷史上只出現過一次，被史書命名爲‘循風驚水之症’的惡性水源蕁麻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