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照常收集信息,結果得到了一個信息:一個小女孩被發現死在一間酒店裏。本來這種信息每天都會發生,不值得我專門收集。但是那個小女孩死亡的酒店,幕後老闆卻是地下世界一位頗有名氣的大佬。”
“而提供信息之人,還言之鑿鑿說看到了另外一個名流大佬前腳從那間酒店裏走出,後腳那個名流大佬的保鏢就提着一個裹屍袋走入酒店後巷,將裹屍袋丟在了後巷。所以提供信息之人認爲,正是另外那位名流大佬害死了小女孩!而酒店的幕後老闆,也疑似參與其中,扮演着‘供貨商’的角色。”
“我一聽,覺得這確實算是一個值得采集的信息。於是就前往那家酒店調查,並且親自看到了死亡小女孩的屍體。”
“結果一看之下,我整個人直接愣在原地!那個小女孩……正是幾個月前搬走的那家鄰居女兒!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忽然有些明白了爲什麼小女孩說恨我。”
“只是我還是不太敢相信她的父母會做出如此事情,我儘量剋制着自己,將小女孩屍體收斂之後暗中展開調查。結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想……”
“小女孩父母在那天聽到我的誇讚之後,像是一下子豁然開朗,找到了一條發財致富的道路。他們沒有想到,原來自家女兒竟然還是皇妃之姿!既然如此,那不將其獻給皇帝豈不浪費?現在的羅馬,早就沒了皇帝;但是跟皇帝一樣有着滔天權勢的人,卻還存在。那就乾脆將女兒獻給他們好了!”
“女孩父母商量過後,一邊開始用全部身家打扮、精養女兒,一邊開始打聽整個歐洲最有權勢的那批人裏,誰喜歡這一口。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本以爲找到潛在買家會很困難,誰知竟然極其容易!”
“好像整個上流社會就沒有一個好人,全都是披着衣冠的禽獸一樣!他們只不過提供了一段女孩的視頻,立馬就被預定了!當幾個月之後,他們將女孩調教到最佳狀態,他們就像是送走出欄的豬羊一樣,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了那位大人物手中!”
“我那天晚上聽到的女孩捱打聲音,正是女孩父母在進行最後的調教,讓女孩以後乖乖聽話、服侍那些大人物。這樣不光女孩能夠獲得風光前途,他們身爲父母也能跟着喫香喝辣!”
“女孩十分聰慧,自然立馬就明白了一切禍源都出自我對她的那句誇讚。所以她才一反常態的說出了‘恨我’倆字。”
“一開始,女孩父母確實靠着女孩賺了不少錢。可直到他們將女孩送到了一位權柄極重的大佬手中,女孩的厄運正式迎來。女孩父母跟女孩都不知道,那個大佬生性暴虐,在此之前已經利用他變態的嗜好,殺死了幾十位未成年少女!”
“而女孩也沒能逃過相同的命運,她至死的那一刻,眼中還殘留着濃濃的驚恐跟絕望。我彷彿能夠感受到她死前的那種情緒,那是一種對整個世界徹底失望,對人性再無一絲信任的情緒!她才八歲啊,就被迫遭受這種世間最爲悲慘的遭遇!她還沒來得及享受美好的童年,就被迫淪爲權貴的玩物!”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爲我一句話!因爲我多嘴說的一句話!她本來可以避免的,她本來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因爲我,一切都變了!”
“我是殺人兇手,我害死了女孩!我讓她帶着對這個世界的深深失望離去!她來人間一趟,甚至都沒感受到一絲快樂跟關愛!只有無盡的醜惡跟扭曲!”
“我是始作俑者!我是罪魁禍首!我是致人災厄的惡魔!我不是人!”
亞圖斯痛苦的撕扯着頭髮,身體連連顫抖,表情痛苦至極。
接下來的話,秦嬴也不需要問了。
“知道嗎?我現在每每閉上眼睛,都能看到小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我恨你’。我拼命向她道歉,可她都不肯原諒我。她只是朝我伸出手,想要帶走我,帶走我這個罪魁禍首……”
亞圖斯頭埋入雙臂之中,五指死死抓着頭髮,道。
現在的他,似乎已經到了心理承受極限。急需從秦嬴這個唯一的傾訴者口中得到一絲安慰。
只是,秦嬴非但沒有安慰,反而冷笑一聲,質問道:“所以,這就是你墮落的理由?”
亞圖斯一怔,詫異的擡起頭看向秦嬴。
難道這還不夠嗎?
難道秦嬴覺得一個無辜女孩的生命,並不值得珍惜?
難道秦嬴本身也是一個跟那些權貴無二的衣冠禽獸?
亞圖斯正懷疑間,卻聽秦嬴冷笑聲音再起:“你還真是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啊!灰蝶……你根本不配這個代號!”
“爲什麼?”亞圖斯就像是被傷害到了自尊心一樣,脖子青筋微微迸現,問道。
“你把女孩的死亡全都攬在你的身上也就算了,我可以認爲你善良。但是女孩死後,你竟然只是一味的自責、後悔、愧疚?竟然沒有想過爲女孩報仇?竟然沒有想過送那些人渣下地獄?”
“知道嗎?灰蝶代表的是一種信仰,但絕對不是逃避退縮的理由!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爲女孩報仇是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害怕影響龍國利益。兩個字——扯淡!”
亞圖斯嘴巴張了張,半晌才從嘴裏喃喃說出一句:“我確實這麼想的……而且我也不是一點沒有爲女孩報仇,我從女孩父母口中問出事情真相之後,就將那對人渣父母扔進了排污管網裏。”
“你的意思是:你只殺了女孩父母,卻放過了害死女孩的元兇?”秦嬴目光冰冷,問。
“我……不是放過,我是真的做不到。”亞圖斯不敢跟秦嬴眼神對視,躲閃道。“那家酒店的幕後老闆勢力極大,遍佈整個羅馬;而那個害死女孩的元兇,就更加可怕了。我曾經試着跟蹤過他、調查過他的資料,結果我發現他跟多家大組織有着聯繫!甚至……”
亞圖斯停頓一下,接着道:“他還是十地聯盟的座上賓!他曾經有一段時間跟十地聯盟往來密切,哪怕一些政界大員看到他,都對他敬畏有加!我只不過查了一個開頭,就差點被他的人發現。我肋部中了一槍之後僥倖逃脫,在家休養了足足倆月。”
“接下來我哪裏還敢繼續追查啊?我害怕查下去,我還沒查清他的底細,他倒是先把我的底細查出來了!屆時我死是小事,影響了鎮門人在歐洲的情報網那纔是大事……”
亞圖斯本以爲這番解釋,秦嬴一定可以原諒他。
誰知秦嬴依舊錶情冷漠,靜靜看着他,說出四個字:“欺軟怕硬。”
四個字,就像是刺激到了亞圖斯內心最深處的自尊一樣,讓他猛然像是發怒的獅子一樣站了起來,情緒失控、大聲咆哮道:“我怎麼就欺軟怕硬了?我怎麼就欺軟怕硬了!那可是一個勢力龐大到看不清的大佬!而我只是一個孤身潛伏的小小諜報人員,我甚至都沒法主動聯繫組織!我憑什麼撼動那樣的大佬?我有什麼資格撼動那樣的大佬?”
“不過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罷了!你站在這裏指責我容易,有本事你去啊!你去幹掉那個該死的傢伙!你去證明給我看你不是欺軟怕硬!”
面對亞圖斯的情緒失控,秦嬴只是微微開口,回道:“我去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