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終於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當即是憤怒的一拍桌案。
“李秋!”
“尉遲敬德!”
“怎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喫,唯獨你們兩個一動不動。”
“難道你們兩個比朕還要金貴?!”
眼看着李世民龍顏大怒,整個大殿上的氣息都隨之一滯。
相比於那些文臣,武將們是更敬畏皇權的。
文臣們,鬧到最後還敢以死諫相逼。
就算死了,還能落一個忠臣,直臣的好名頭。
一般的君主在意自己的名聲,也懶得同這羣文臣較真。
可是武將卻大大不一樣。
稍有不慎,就是蓄意謀反,落得家破人亡。
眼看着眼下這局面越來越不妙,柴紹、程咬金、秦瓊等人眼神中滿是憂慮之色。
這時候,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之下。
李秋緩緩的站起身來。
走到了大殿的正中,躬身說道:
“陛下今天擺下這酒宴的目的,是憶苦思甜。”
“可是,此時在這大殿中之人,都是軍中之武將。”
“臣,算是年紀最小的。”
“但也征戰了好幾年,歷經的戰事,大大小小也都已經記不清。”
“想必在場的其他人,就更是如此。”
“對於我們這羣武將來說,哪一個不是在鬼門關前走過數次來回。”
“什麼樣的苦沒有喫過?”
“眼下這喫點生的羊肉,又算是哪門子苦?”
“想當年幽州城破,臣帶着一千多人,衝入格倫的中軍大帳,將他擊殺。”
“然後晝夜不休,馳騁千里。”
“期間別說是羊肉這等美味,就連野草野菜都充飢過。”
“還有那一年,臣跟隨李靖大帥頂着暴風雪,繞過陰山,偷襲突厥王帳。”
“僅僅是那一路上,就有幾百名兵士生生的凍死在臣的眼前。”
“而李靖大帥,以六旬的高齡跟着我們一起冰天雪地,出生入死。”
“我們大唐,無論將領,還是兵士,連死都不怕,又有誰會怕苦?”
說着,李秋逐一的將衣釦解開,赤裸了自己的上身。
露出了身上那好多處的傷疤。
“在外面,在百姓眼中,都覺得我們在場的衆位將軍。”
“是如何的英勇,神武,神氣的不得了。”
“甚至是在很多文臣的眼中,都覺得我們這些將領什麼都不需要做。”
“隨便的領兵打打仗,就能回到朝中坐享榮華富貴。”
“可是這裏面的苦,也只有我們自己才清楚。”
說着,李秋輕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這些傷疤,隨之說道:
“臣想,這身上的每一處傷疤,都要比生喫這羊肉苦的多吧?”
聽着李秋的一席話,在場的衆位武將,均是被引起了共鳴。
不由得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
神色之中,也是有着一絲苦澀。
緊皺着眉頭,查看起李秋身上的這密密麻麻的傷疤來。
以往,每一次他聽到的,見到的,都是李秋如何勇猛,取得了多大的戰績。
可是他沒能看到的,留意到的,卻是李秋身上這麼多的傷疤。
“李秋啊?”
“朕征戰十幾年,身上也未曾有過這麼多傷痕。”
“而你這才幾年時間,怎麼就至於如此?”
這時候,在場最具身份地位的柴紹,也已經走到了近前。
給李世民解釋。
“陛下,當年您率軍征戰之時,處的是帥位。”
“而李秋,每逢大戰,必將一馬當先,衝鋒在前。”
“再者說,陛下和臣等打的,多是內戰。”
“雖然兇險,但無論是規模還是敵我形勢的嚴峻程度。”
“都遠不能同這幾年我大唐同突厥之間的幾場大戰。”
“像當年李秋率着一百多人鑿陣,連斬突厥五名大將,又重創了頡利可汗時。”
“臣未親眼所見。”
“但是在那朔方城下,臣可是親眼看着李秋和雲中兩個人,隻身衝上城頭時的兇險。”
“臣就是現在偶爾做夢,都會回想起來。”
“雖然有時候李秋說話莽撞了些,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啊。”
“他爲我大唐立下的赫赫軍功,以及對陛下,對大唐的這顆赤膽忠心,端的是難得。”
柴紹的這番話,尤其是那句‘他還是一個孩子’。
就如同一根刺一樣,瞬間就刺破了李世民心間的所有防禦。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憐子如何不丈夫?
看着自己的兒子身上的傷痕,再回想一下他之前經歷的數次生死危險。
在這一刻,李世民真的覺得心疼。
李世民的眼眶都有些泛酸。
可眼下,除了搖搖頭,深嘆一口氣,略微用力的拍了拍兒子的身體。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這時,李秋又帶着回憶接着說道:
“陛下,當年在幽州時,臣親眼眼見這羣畜生不如,泯滅人性的突厥人,將我大唐的孩童們切成薄片生喫。”
“他們給孩子取得名字,就叫做兩腳羊。”
“自打看見了那一幕後,臣就在心中發誓。”
“今生一定要殺光突厥,要將他們斬草除根。”
“來爲我大唐那些枉死的百姓們,被姦殺的女人們,被他們喫掉的孩子們報仇。”
“同時,也爲我大唐後世子孫,永絕後患。”
“對於突厥這種喪心病狂,如同獸類的種種惡行,風俗,相信在場的所有大唐將領都是深惡痛絕。”
“所以,臣並不認爲,生喫幾口羊肉,就能體現出自己的膽魄和英勇。”
“也並不覺得,我堂堂華夏,泱泱大國,有那麼多的禮制、傳統。”
“對於突厥的這種風俗有什麼好效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