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含珠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惶恐地看着燕明殊,急切表明自己的立場:“姑娘,奴婢無依無靠,是姑娘讓奴婢活了下去,不管姑娘日後想要做什麼,奴婢都願意和姑娘共進退,求姑娘不要把奴婢送走。”

    她說得很是真誠,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是真的害怕燕明殊捨棄了她。

    她不知道燕明殊爲什麼突然變了這麼大,也不知道這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爲什麼有這麼大的野心,但是主子的事情,不是她這個奴婢能多嘴的。

    她要做的,只有遵從和忠心。

    從跟在燕明殊身邊一刻開始,她含珠生是燕明殊的人,死也是她的鬼。

    她們主僕的命運,緊密相連。

    “嗯,起來吧。”

    燕明殊彎腰將含珠扶了起來,擡手擦去了姑娘眼角的淚水,她知道現在和含珠說那些,對含珠來說是匪夷所思的。

    她不需要含珠知道她的那些仇恨,只需要含珠忠心耿耿便好。

    另一邊。

    燕明儀見賢陽公主還能淡定的坐在那喝茶,心裏煩躁不已:“母親,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那羣人拿了錢不做事吧?”

    按照她們所設計的,應該是謝君樓被削斷一根手指頭,燕明殊被老祖宗斥責,然後留在洛陽祠堂這邊,可是現在,謝君樓的手指竟然完好無損?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百密一疏罷了。”

    此刻賢陽公主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她那雙好看的狹長鳳眸微微上挑,彎出了一抹冷冽的弧度:“若不是多年來,我將自己僞裝成這副賢良淑德的樣子,只怕今日那個老不死的就要懷疑了。”

    “真是委屈母親了。”燕明儀心疼地瞧着賢陽公主。

    若說起來,她母親是國朝的長公主,而戚夢丹不過是一介臣女,竟能騎在她母親的頭上,導致燕明殊在身份上,也死死地壓了她一等。

    燕明儀出生之時,賢陽公主不過是靖國公的妾室,連平妻都算不上,若不是當今聖上顧念賢陽公主委身妾室,讓她從了嫡女的明字輩,否則她燕明儀就要同燕家庶女一般,從如字輩了。

    即便戚夢丹去世多年,賢陽公主也成爲了靖國公夫人,可還是要在戚夢丹靈前,執妾禮,便是在燕明殊這個小輩面前,都要和顏悅色。

    “如今委屈,是爲了日後。”

    賢陽公主的眸光冷了幾分,燭光昏昏沉沉的,打在她那嫵媚精緻的面容上,她微微垂下眉眼,眼底閃過無數算計,睫毛在眼瞼下落下了一圈陰影。

    她就那麼坐在那,背影被燭光拉得極長,隱約瞧着有幾分陰森。

    燕明儀到底還是個未經風波的少女,心口裏那股怨氣怎麼也散不出去,她難受地捂着心口問:“我每天都要和燕明殊那個小賤人,裝姐妹情深,笑得我臉都要僵硬了,女兒真是不解,母親已經是國公夫人,一隻手指頭便能將燕明殊給捏死,爲何還要這樣委屈自己?”

    她只要一想到還要受燕明殊那個賤人的氣,心裏啊,就跟塞了一團棉花似的,上不來下不去的,只能自己承受着。

    “戚家還在,皇帝還在,我便是想撕破臉,也不可能!”賢陽公主暗自握緊了拳頭,她自然也不想裝的,只是戚夢丹那個賤人,死了都還能讓那麼多人惦念,簡直可恨!

    賢陽公主拉了燕明儀的手在掌心裏揉着,輕聲細語地道:“儀兒,母親悉心栽培你,才讓你壓過了燕明殊的風頭,如今我所做的這些籌謀,可全都是爲了我們母女的未來,你可千萬不要讓母親失望。”她從甘願委身爲一個妾室開始,就已經開始謀劃了一切,如今只離成功還有三步之遙,是斷然不能夠毀去的。

    “母親放心,女兒知道母親委屈,定不會讓你的苦心付之東流的。”燕明儀自信地點了點頭,也算是肯忍住這口氣了。

    已經籌謀了這麼多年,怎麼肯半路放棄?

    “這纔是我的好女兒。”

    賢陽公主彎脣淺笑,笑得高貴端雅,她原本就生得很是好看,輪廓深邃,不似大昭女子眉目溫婉沒有棱角,是個風情萬種的一個女人。

    若是旁人到了她這個年紀,日夜操勞府中中饋之事,只怕要平添皺紋的,但歲月卻未曾給賢陽公主添多少皺紋,反倒讓她更加嫵媚風情。

    燕明儀腦中總是浮現出燕明殊笑得意味深長的模樣,剛被壓下去的燥氣又浮了出來:“對了母親,我怎麼覺得燕明殊今日,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了?難道是我看錯了嗎?還是說,她洞悉了我們的心思?”

    “哼!一個蠢得跟豬一樣的臭丫頭,如何能識破這些?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賢陽公主語氣陰森的冷哼了一聲。

    賢陽公主記得燕明殊把玩着垂在身前的頭髮,那精緻卻青澀的眉目之間,隱約多了幾分凌厲之色,瞧得她是一陣心驚。

    她懷疑自己是看錯了,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草包,怎麼可能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呢,所以她再度朝着燕明殊看了過去。

    那雙狐狸眸裏依舊是單純傻氣。

    賢陽公主這才鬆了口氣,覺得自己那時是看花眼了。

    燕明儀那纖細的手指攥緊了扶手,恨道:“燕明殊素來不和祖母親密,今日竟哄得祖母要在洛陽逗留幾日。”

    她也是靖國公府嫡女,母親還是尊貴的長公主,憑什麼老祖宗眼裏只看得到燕明殊?

    “呵!跟她那個狐媚子娘一樣,慣會裝柔弱撒嬌!”賢陽公主挑高了尾音,想起死去的戚夢丹來,眼眸都陰冷了下來,憤怒得很。

    心裏想着,一定要把這個小賤蹄子千刀萬剮,才能消了她心頭的恨意!

    “賤人,死了都不安分。”

    賢陽公主知道老祖宗就是心疼燕明殊沒娘,纔會把她當成心肝寶貝,女子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即將來臨:“這次她有這麼好的運氣,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軒窗前,高高在上地瞧着燕明殊的閣樓,脣角緩緩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就像是芸芸衆生,能夠在她的談笑之間,灰飛煙滅。

    “是你自己要在這裏逗留,可別怪我了!”賢陽公主眯着眼睛森森地笑,死死地捏住了窗柩,那力道大得險些把窗臺給捏碎了。

    誰都不曾想到,名氣冠絕長安城的賢陽長公主,看似溫婉端莊,賢良淑德,可是骨子裏的真面目,卻如此暴戾嗜殺。

    可是,賢陽公主不知道的是,燕明殊早已經今非昔比,她那副身軀裏住着的,是喋血重生的鬼魂,他們所有人,都會成爲她絞刑架上的罪人。

    該受千刀萬剮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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