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午飯喫得燕思眼睛都紅了。

    謝君樓倒是覺得舒心極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菜往燕明殊碗裏夾,燕明殊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被盯出兩個窟窿了。

    喫完飯後,謝君樓拉着燕明殊準備去釣魚。

    燕思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追了上來,姑娘跑得臉色發紅,連氣都來不及喘便開了口:“聽聞謝小世子在書法上造詣頗深,小女也極愛書法,不知小侯爺能不能提點幾句?”

    燕明殊忍不住撇了撇嘴,她自然是看得出來燕思的女兒心思,可是謝君樓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她又何必往上貼呢?

    如此這般下來,只會自討沒趣。

    若是惹惱了謝君樓,更是不值得。

    旁人都不知,她燕明殊還能不知道嗎,都言謝家小侯爺少年驕子,馬背上風姿迢迢,姿容更是世間難尋第二的俊俏。

    少年縱馬從長街而過時,姿態華然矜貴,那意氣在眼角眉梢流轉,一身傲骨風華,讓世人忍不住折服膜拜。?

    謝君樓,高高在上的謝小侯爺,天之驕子,名動大昭,高居雲端,亦可於馬上睥睨天下,世人於他而言,不過是他腳下的螻蟻。

    卑微如塵。

    那樣霸道張揚的少年郎,從來都是風華耀眼的存在,可凡塵萬物在他眼中,不過是塵埃罷了,這天下能有幾人入得了他的眼?

    見燕思還這般緊追不捨,謝君樓的眉目上浮現出一層暴戾的戾氣,這裏到底是他人屋檐,他忍下這股不耐煩,看向燕思。

    少年挑起削薄脣,冷酷地說:“傳言皆是道聽途說,本長安城諸多名媛之中,傾慕本世子的人多了去,可惜本世子對這樣的繡花枕頭無半分興趣。”

    言下之意,你是繡花枕頭。

    燕思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衝着謝君樓的背影喊道:“我不是那些繡花枕頭,琴棋書畫我樣樣精通。”

    謝君樓停了下來,慵懶散漫地笑了起來,說出口的言語卻是惡毒無比:“長安名門嬌女大多矜持端莊,像燕思小姐這樣上趕着來求本世子的,本世子倒是第一次見,想來定然是家學淵源了!”

    這話雖然刻薄,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長安勳貴家的名媛千金數不勝數,有哪一個不是比燕思出色的呀,可那些姑娘縱然傾慕謝君樓,可有幾個是敢求他一顧的?

    謝君樓這個人囂張毒舌,但凡是被他數落過一次的姑娘,便再也不敢靠近他了,燕思這份毅力固然可贊,可也要人家謝君樓樂意纔是呀!

    他瞧不上的人,便是再怎麼優秀,都是枉然的。

    一身勁裝容顏秀氣的謝瑤華,揹着手慢慢地走了過來,姑娘姿態從容,眉梢微微上揚,端着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謝瑤華高高在上的看了燕思一眼,故作憂愁地嘆了一聲:“哎,我早就提醒過你了,我阿哥桀驁不馴慣了,尋常女子是入不得他眼的。”

    她把玩着垂在身前的頭髮,彎脣笑得意氣飛揚,卻殘忍極了:“他是何等尊貴身份,你又是什麼東西,你們兩個,是雲泥之別!”

    謝君樓有着烈火一般驕傲熱烈的性子,從來都是桀驁不馴霸氣張揚,鮮衣怒馬,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姑娘,也必定是天之嬌女。

    燕明儀徐徐地走了過來,嗓音柔軟如出谷的黃鶯:“郡主這話便過分了些,都說衆生平等,如此,又怎會有云泥之別呢?”

    她眸光淡淡地看着謝瑤華,語氣半點起伏都不曾有:“若是讓旁人知曉郡主這般咄咄逼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傳出去豈非貽笑大方?”

    “你倒是喜歡聽牆根!”

    謝瑤華冷冷地哼了一聲,眯着眼睛很不客氣地說:“既然你說衆生平等,那你何故要添居這郡主之位,不如讓舅舅將你廢爲庶人?”

    燕明儀也不生氣,端莊雅緻地笑:“這話你同我說亦無用,這郡主之位是陛下封的,若是陛下同意,我也不敢仗着身份仗勢欺人。”

    她是在諷刺謝瑤華仗勢欺人。

    “得了吧,少給自己長臉。”

    謝瑤華揚着眼眸橫了過去,本就英氣深邃的眉眼更加霜冷,語氣冷硬:“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心知肚明,你也用不着在這裏裝好人,詆譭他人,你這種做派,沒幾個人看得上。”

    姑娘挺直了脊背,瞧着越發英姿颯爽,她出身將門,骨子裏都是錚錚傲骨,最是不屑像燕明儀這樣的做派,假惺惺。

    這兩個姑娘差不多年紀,但是氣場卻是天壤之別,謝瑤華完全將燕明儀碾壓了下去。

    燕明儀臉上的笑意很淺淡,鳳眸微微上挑,有些妖嬈邪氣:“郡主放心,您看不上,自然有的人能看上。”

    她朝前走了幾步,脣角上勾了一抹邪笑,彎脣魅惑地說:“不過,我相信像郡主這樣的人,的確能讓世人爲你折腰。”

    “你知道,爲什麼老祖宗一直瞧不上你嗎?”

    謝瑤華把玩着手裏的軟鞭,紅脣邊上揚起一抹譏誚地笑容:“因爲你燕明儀,不夠格,這輩子也比不上燕明殊!”

    “我不夠格?”

    燕明儀低着頭輕聲呢喃了一句,破天荒地沒有生氣,看着謝瑤華離開的方向,脣角勾起了一絲很淺的笑容,似笑非笑。

    被謝瑤華那些話氣哭了的燕思哭了半晌,這會兒總算是冷靜了下來,紅着眼睛問燕明儀:“安樂郡主那樣說你,你不生氣嗎?”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呀?”

    燕明儀笑了笑,憂愁地嘆了一聲:“她說的是事實,七妹是天之嬌女,是燕家的心肝寶貝,不管做什麼,在長輩們的眼裏都是最好的,我是永遠也比不過她的。”

    “可是郡主你明明很出色啊!”燕思覺得很不公平,她所看到的,是燕明儀多麼多麼出色,而燕明殊卻是嬌縱任性。

    但是在老祖宗她們眼中,只覺得燕明殊是千般萬般的好。

    “因爲她太耀眼了。”

    燕明儀輕輕地摩擦着手背,巧笑倩兮,她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着燕思:“你看,謝小侯爺的眼中,不也只有她嗎?”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正巧捕捉到了燕思眼底一閃而過的嫉恨,她垂眸冷笑了一聲,她知道,自己所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接下來便是看戲的時候了。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滋長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尤其是像燕思這樣少女懷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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