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瑟沒有想到，素來和賢陽公主母女情深的表妹，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可是在生生地打賢陽公主的臉面啊。
就是賢陽公主自己都沒有料到，燕明殊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她當衆下不來臺。
她尷尬的摸了摸還在流血的耳朵，脣邊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殊姐兒說的是，我不過是她的繼母，不敢以嫡母自居。”
惠貴妃淡漠撇了燕明殊一眼：“郡主這話是不是太尖酸刻薄了，長公主即便是繼室，不如嫡妻尊貴，可也是堂堂靖國公夫人，是你的長輩，你可不要太不知禮數了。”
“沒關係的，殊姐兒被我們寵壞了，無傷大雅。”賢陽公主苦澀地笑了笑，母女兩人低頭站在那裏，樣子好不委屈呢。
燕明殊冷笑不已，這對母女慣是愛裝，怎麼裝不煩呢？
她緩緩地笑出聲來，字字清晰地解釋：“第一，賢陽公主的確是我的長輩，我也從未對她無禮過，方纔所說不過是事實罷了。”
“第二，方纔六姐姐撞來的時候，貴妃娘娘和長公主就在不遠處，我不知道她是沒有看見你們，還是怎麼回事。”
燕明殊慢悠悠地接過蕭景瑟遞過來的絲巾，垂下頭去慢條理斯地擦拭着手指：“第三，本郡主是堂堂靖國公府嫡女，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一言一行皆代表了燕家和皇家，母親卻說我被寵壞了，是在責怪長輩們嗎？”
說罷，她緩緩地看向了賢陽公主和燕明儀，清冷的眼眸如刀片一般割了過去。
賢陽公主的臉色頓時鐵青無比，眼前那個曾經對她唯命是從的燕明殊，竟然變得越來越尖銳刻薄了，說話半點都不退讓。
她可真是低估了燕明殊了，燕明殊纔是那個蟄伏在靖國公府裏，心機最深的女人，頭腦清晰，說話更是條理分明，讓人挑不出一丁點錯誤來。
燕明殊笑得明媚肆意，天光打了下來，襯得那張臉更加豔絕柔和，她彎脣冷冷地譏笑：“且母親身爲國朝長公主，當初自願嫁與爹爹爲妾，若不是我阿孃去世的早，只怕母親如今還是妾室。而六姐姐出生那年，本該是從如不從明的，是皇恩浩蕩，六姐姐這才得以從了明字，後來母親被扶正，六姐姐也如願有了嫡女的身份，可說到底，我纔是靖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女，便是六姐姐，也不如我尊貴的，怎麼，如今母親和六姐姐，倒是來編排我這個嫡女不懂事了？”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是緩慢，讓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蕭景瑟險些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還是他那個良善單純的小妹嗎？
賢陽公主更是被問得啞口無言了，嬌豔的臉蛋憋得通紅，便是打死她，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被燕明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訓斥。
燕明儀的臉色更是難看，一張臉幾乎要扭曲，她最痛恨的，便是別人拿她曾經是庶女的身份說事，燕明殊這是擺明了揭她傷疤，羞辱她。
可恨的是，她們母女一個字都辯駁不了。
見兩個人都說不出來話，燕明殊又是淺淺地笑了，轉頭笑顏如花地看向惠貴妃：“還有貴妃娘娘你，我同娘娘還不是很熟，實在是擔不起娘娘這句要害你的話，畢竟皇帝舅舅疼愛我，我犯不着同一個妃嬪鬥氣。”
惠貴妃嫉恨地瞪着燕明殊，也是被氣得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猛地甩了甩衣袖，冷哼：“郡主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了！”
揚長而去。
燕明殊知道惠貴妃爲什麼這麼討厭她的，惠貴妃雖然居貴妃之位，卻被她的姨母柔貴妃死死壓着，文和帝對她淡淡的，所以惠貴妃討厭一切和柔貴妃有關的人。
而且，她燕明殊受皇帝寵愛，身爲文和帝的姬妾，都不如一個小輩有存在感，這讓惠貴妃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呢？
眼看着賢陽公主母女和惠貴妃都被燕明殊氣走了，蕭夜辰和蕭朔忍不住笑了出來，暗中朝着燕明殊豎起了大拇指。
蕭景瑟灼灼地盯着燕明殊，姑娘脣邊的笑容清清淡淡的，卻美得如同暗夜裏盛開的妖蓮，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妹妹了。
他感覺燕明殊變得沉穩了許多，思路更是條理清晰，那尚且青澀的眉目之中，藏着無數祕密。
“五哥這般看着我作甚呀？”
燕明殊嬌俏地衝着蕭景瑟眨了眨眼，那姿態俏皮得很，罷了後，她又朝着蕭夜辰和蕭朔福了福身：“讓兩位皇子見笑了。”
“無妨。”
蕭夜辰和蕭朔都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對燕明殊有這般改變，也不過是有些驚訝罷了，談不上討厭。
蕭景瑟笑眯眯地湊了過去，低聲和燕明殊說：“我剛剛發現，父皇竟然在酒窖裏藏了好些美酒，要不要去看看？”
“好酒？”
燕明殊眉心微動，咧開脣笑了：“還是你最懂我。”
她很是愛喝酒。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她都喜歡飲酒。
她性子野，經常在宮宴上偷溜出去，拉着蕭景瑟去酒窖裏偷酒喝，因爲文和帝在酒這方面也是特別摳門的，藏着一堆好酒捨不得拿出來。
所以她便喜歡和蕭景瑟，還有謝君樓，直接去酒窖裏偷酒喝，每回都會被文和帝發現，但是最後受罰的，還是蕭景瑟和謝君樓。
“快走吧。”
燕明殊對好酒心動不已，同蕭夜辰和蕭朔行禮後，便拉着蕭景瑟直奔皇宮酒窖。
蕭悅溪方纔被燕明殊的箭術震驚到了，去靶子那裏查看了半天，便瞧見燕明殊拉着蕭景瑟跑了，她連忙跟了過去。
酒窖裏，堆滿了上百年的好酒，這些酒都是各附屬國或者諸侯進貢上來的，都是上了年份的好酒，整個酒窖裏都散發着濃郁的酒香。
燕明殊貪婪地吸了一大口，不滿地說：“皇帝舅舅也真是忒摳門了，好酒留着自己喝，宮宴上的那些酒都是次等的，就知道糊弄人。”
“唔，還沒喝就要醉了。”燕明殊拿開酒塞子，湊到酒罈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那甘醇濃厚的酒香便從鼻尖鑽入了肺腑，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感覺整個人都要飄了。
“嘶，嘶……”
就在這個時候，從角落裏突然傳來幾聲細微的嘶嘶聲，蕭悅溪蹙了蹙眉梢：“五哥，七姐，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