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爲什麼,燕明淵每天晚上都會整宿整宿的做噩夢,看了無數大夫,都只說是命該如此,被夢魘纏身。
燕明殊根本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什麼命該如此,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弟弟的命運,誰都不能主宰。
所以,這件事還是和賢陽公主有關?
“一直都做惡夢,阿姐,晚上你能不能陪我睡?”燕明淵緊緊地拉着燕明殊的手,眸光微怯地看着她,生怕她會訓斥她。
那樣子,看起來極度缺乏安全感。
燕明殊忍不住想起前世的時候,敦厚溫良的少年也總是這樣怯怯的問她,晚上能不能陪他入睡。
那時候她聽信燕明儀那個賤人的話,定會拿出嫡出小姐的氣勢來訓斥少年的,訓斥他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這般不懂事。
現在想起來,燕明殊心裏難受極了,若不是當真害怕噩夢,素來堅毅剛強的少年,又怎會用那樣軟軟的姿態問她呢!
燕明殊的眼角被少年眼底的光芒給刺痛了,她擡手摸了摸他的頭,柔軟地點頭:“好,今晚阿姐陪你睡,以後阿姐都會先等你入睡,再去睡覺。”
“阿姐你真好!”
少年頓時抿開脣內斂地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臉頰上的酒窩深陷了下去,燕明殊心裏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陪着燕明淵用了午膳後,一下午的時間,燕明殊都在陪他練字。
燕明淵學得很是認真,每每得到了燕明殊的誇讚,他總要像個傻小子一般笑了起來,那笑容讓燕明殊心裏有些難受。
含珠卻是有些感慨。
以前燕明淵也總是纏着燕明殊教他書法,但是燕明殊和燕明儀玩得好,忽略了這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少年,她總能瞧見少年失落地哭了起來。
如今,兩個人感情這般深厚,除了老祖宗和燕承業,燕明殊也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血脈親人了。
夜幕降臨。
燕明殊輕輕地哼着古老的兒歌曲調,耐心地哄燕明淵入睡,看着少年蒼白的眉眼,她顫着手溫柔小心地撫摸着。
“淵兒,阿姐回來了,往後,阿姐會護你,再也不會讓旁人欺了你……”
她哽咽着呢喃出聲,眼前已經籠罩了一層模糊的溼潤,眼眶溼潤潤的,她倔強地憋了回去,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見少年已經沉睡,燕明殊這才站起身來,扶着含珠的手離開閣樓。
含珠扶着燕明殊往外走,壓低聲音道:“姑娘,方纔你哄小公子入睡的時候,小公子這裏的李嬤嬤,往這邊看了好些次。”
“找人小心留意着她。”燕明殊淡淡地道,她就知道燕明淵整宿做噩夢是有原因的,看看吧,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接下來就看誰能耐得住氣。
這些日子,靖國公府都相安無事,風平浪靜的,倒是燕明儀,讓下人將院子裏的那些爬山虎和常青藤清理掉了。
從她屋子裏更是擡出去一撥又一撥籠子。
得知這個消息的燕明殊,冷冷一笑,在宮裏鬧了這樣大一齣戲,若是她燕明儀還敢留着那些東西,才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這日,燕明殊收到了邊關快馬加鞭傳回來的信,她看着信上那龍飛鳳舞的一行字,輕聲呢喃:“表哥終於要回來了……”
前世,就是從戚雲沉回來開始,這大戲便是一出接着一出。
燕明殊站在青樓門口,看着一茬男人往裏頭鑽,再看看門口那些妖嬈嫵媚的女人,她脣角都在抽搐:“你要帶我一個姑娘去青樓找樂子?”
謝君樓勾脣邪魅地笑:“帶着姑娘逛青樓,也不失爲一件樂事,至少,能讓你瞧瞧,爺在女人堆裏有多喫香。”
“難不成你的魅力,只僅限於青樓楚館?”
燕明殊忍不住打趣他,其實不用來青樓驗證她也知道,謝小侯爺風流倜儻,風華絕代,長安女子無不想入他帳中。
兩個人已經在一處雅座上坐了下來。
聽到這話,謝君樓輕輕地敲了敲膝蓋,笑容邪魅:“爺能輕易征服其他女子,卻獨獨征服不了某隻小狐狸,這讓爺很是受傷。”
以他謝小侯爺風華萬千的姿容,這長安城仰慕他的女子千千萬萬,可他至今孑然一身,到底爲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燕明殊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征服女人,你覺得很有成就感?”
“當然不是。”
謝君樓高深莫測地搖頭微笑,眼眸深深淺淺地瞧着燕明殊:“爺對旁的女人沒有興趣,對你這隻小狐狸,興趣濃厚,但是你太狡猾了。”
燕明殊偏着頭看臺下的燈火迷離,朱脣軟軟地吐出一句話來:“那你又怎知,小狐狸對老狐狸沒有興趣呢?”
謝君樓笑問:“何以見得?”
“日久可見。”
燕明殊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茶,舞臺上那些個異域舞姬風情萬種地旋轉着,腰肢細軟如同水蛇一般,看得臺下的男人們醉眼朦朧。
她有些自嘲地說:“青樓女子雖然放蕩,可也最爲真實,在這裏,能夠看盡人生百態,比宅院裏的勾心鬥角要好很多。”
謝君樓眼底倒映出了迷離燈火,少年嗓音聲線幽長:“可我也覺得,太過平平無奇的生活,也過於乏味些,在宅子裏斗的確是太侷限了,若是能令皇權傾軋,纔是本事。”
“還是你最瞭解我。”
燕明殊看着少年終是邪氣地笑了,重生這一世,她可不是隻想在後宅裏斗的,皇權顛覆,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要親眼看着蕭珩,死無葬身之地。
這青樓裏也設了說書的場子,那說書人慷慨激昂的聲音緩緩傳來:“寒川一戰,三皇子蕭珩在戰場上那是何等的風姿颯爽啊,便是戚少將軍也稍遜一等。”
“依我看啊,等戚少將軍和三皇子班師回朝後,這長安城裏,定然又是一段佳話,少年驕子,皇家貴胄,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可真是咱們大昭的好皇子啊!”
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都入了燕明殊耳中,燕明殊冷嗤了一聲:“戚少將軍的風姿舉世無雙,豈是一個蕭珩能與之媲美的?”
那說書人聽了這話笑道:“小姑娘這就不懂了吧,戚少將軍在戰場上的確神勇無敵,可寒川這一戰,三皇子的絕世風姿也毫不遜色。”
“難不成你見過三皇子的戰場風姿?”
燕明殊眯着狐狸眸幽幽地看了過去,姿態慵懶隨意,她不急不緩地道:“當年戚少將軍身披銀甲,從長街上踏馬而過,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惹得多少姑娘傾慕不已,皆言能與戚少將軍一教高下的,唯有出身將門的謝小侯爺,而謝小侯爺和戚少將軍在戰場上橫掃千軍的時候,爾等都不知在何處,如今也敢胡亂妄議他人,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