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第二個月,這幾天的課程是作畫,世家閨秀原本也擅長作畫,但大多都是花鳥蟲魚,筆力不夠。

    楊尚儀給衆人留下的課業,是畫一幅以大昭爲主題的畫作,三天爲期限,可以隨意發揮,避開花鳥蟲魚。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秦似錦提筆在宣紙上勾勒着什麼東西,清淺的笑聲裏含着不屑之意:“不就是作畫,來國女舍就是學這種東西的?”

    謝瑤華眸光陰森地看向她:“你懂什麼,你以爲這是隨便畫畫的嗎,楊尚儀要我們畫的,記錄大昭綿延數百年的悠久歷史,以及橫亙萬里的錦繡山河。”

    姑娘眉頭凌冽的蹙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頭輕輕地舒展開來了,輕視地掃了秦似錦一眼:“看你這個樣子,估計也只懂得畫點花鳥蟲魚了。”

    “怪不得這般小家子氣。”謝瑤華笑得邪魅飛揚,對秦似錦嗤之以鼻。

    這個女人雖然能裝出一副大氣優雅的樣子,但若是觸及到心底的那一根刺了,必定會暴跳如雷,丟掉所有的僞裝。

    謝瑤華覺得這種人,真是可悲可嘆。

    她輕輕地撫摸着鸚哥兒的紅毛:“去玩吧。”

    得到解放的鸚哥兒高興極了,繞着謝瑤華的頭頂興奮地旋轉了一圈,便扇着翅膀朝着秦似錦飛了過去。

    秦似錦正準備反擊謝瑤華,卻見鸚哥兒朝着她飛了來,她下意識地抱住了腦袋,幽怨地瞪了謝瑤華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找個鸚哥兒來當幫手,這算什麼本事?

    謝瑤華可不想搭理秦似錦,反正鸚哥兒能幫她出氣。

    鸚哥兒見秦似錦將頭抱住了,它頓時便無從下腳了,只能盤旋在秦似錦頭頂,扯着嗓子呱呱地叫:“狗奴才……狗奴才。”

    這是鸚哥兒對秦似錦的專屬愛稱,每次鸚哥兒跟着謝君樓進宮,看到秦似錦了,就要這樣罵她,非得把她罵得臉綠才肯罷休。

    秦似錦被這鸚哥兒氣得半死,這些同來上課的名媛見着她了,也要禮讓三分,這隻小畜生卻敢天天罵她?

    她氣得肺都要爆炸了。

    “你要是再敢過來,我就煮了你這隻小畜生!”秦似錦只能瞪着鸚哥兒恐嚇它,雖然她知道這樣威脅沒什麼用,但總得出一出心裏這口惡氣吧。

    鸚哥兒很識大體地叫着:“小畜生……煮了你,小畜生。”

    “滾!”

    秦似錦一張臉都要黑成鍋底了,氣惱不已地瞪着這隻小畜生,想要將它給烹煮了的心思,越發濃烈了。

    謝瑤華招手讓鸚哥兒回來,將瓜子仁賞給鸚哥兒喫,鸚哥兒明顯是不滿意她這個賞賜,幽怨地瞧了她一眼後,還是乖乖地將瓜子仁喫完了。

    ……

    入了國女舍這麼久,阮茵終於能夠見到姑母惠貴妃了。

    惠貴妃聽說阮茵受了那麼多委屈後,心疼的不得了:“這個燕明殊,真是不知好歹,等你表哥登臨儲君之位後,定要她好看。”

    說罷,她便看向一旁的蕭崢:“崢兒,你也瞧見了,如今一個晚輩都能欺辱你母妃,你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蕭崢將眼睛從書本上移了開來,若無其事地說:“母妃若不去找旁人的麻煩,誰又敢欺負到你頭上來?”

    “你就是這樣同我說話的?”

    惠貴妃忍住了想責罵蕭崢的衝動,她就這麼一個心肝兒,是打不得也罵不得,軟了語氣嘆道:“崢兒,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雖然皇帝沒有表露出要立哪位皇子爲儲君,可蕭夜辰到底還是嫡皇子的,自古立嫡立長,他蕭夜辰全都佔了。

    文武百官怎麼可能允許皇帝立庶出皇子爲太子呢?

    可若是蕭夜辰出個什麼意外,便是蕭崢立儲的可能性最大,皇帝總不可能立出身卑微的蕭珩吧?

    “母妃,您這一輩子同柔貴妃鬥,可鬥到了什麼?”

    蕭崢眸光犀利的看着惠貴妃,語氣沉重地說:“父皇他不是傻子,他比自古任何一個皇帝,都要心思縝密。”

    文和帝在位十五年了,他後宮裏雖然妃嬪衆多,但是一年有兩百天是宿在柔貴妃那裏的,剩下的日子平均分給皇后和德妃她們。

    去惠貴妃這裏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文和帝這般不待見惠貴妃,完全是因爲惠貴妃自己作。

    放眼後宮那些女子,哪一個不是溫柔如水,弱風扶柳一般,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有人讚譽皇后和柔貴妃溫柔內斂,恭良溫順,乃是天下女子之典範。

    也唯有惠貴妃整日裏拈酸喫醋,使的是那些民間怨婦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如此,文和帝又怎能受得了惠貴妃?

    且文和帝登基這麼多年來,他的美名遠勝過前朝那些皇帝,封地裏的那些皇親貴族皆沒有異心,結黨營私之事更是少見。

    文和帝的手段,看似溫和寬厚,實則最是殘忍。

    “罷了罷了,你既不喜我同你說這些,往後我便不同你說就是。”

    惠貴妃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叮囑蕭崢:“你表妹這次受了不少委屈,你好好安慰她吧,本宮乏了,你們都出去吧。”

    她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都出去。

    阮茵跟在蕭崢身後,眼看着蕭崢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她悽楚柔軟地喚了一聲:“表哥……”

    蕭崢的腳步停了下來,到底是有些心軟的。

    他徐徐地側過身來,斜着丹鳳眸看着阮茵,眉目裏,隱約閃過一抹戾氣,很淡很淡,讓人難以捕捉得到。

    蕭崢卻是不動聲色地開口:“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只是你應當明白,父皇是不會允許我同母家聯姻的。”

    原本文和帝就嚴禁皇子同母族有過多接觸,平日裏不要說往來了,便是一同上朝,他們這些皇子都不敢同母族說上幾句話。

    爲了避嫌。

    所以,皇帝爲了防止外戚干政,也不會允許皇子同母族聯姻的。

    蕭崢自然是比世人更清楚,爲什麼文和帝在位年間,沒有出現過朝臣功高震主,也不曾出現過外戚權勢滔天。

    那是因爲,文和帝當年還是皇子的時候,便祕密設立了一個機構,叫做西府,後來文和帝登基了,這西府便也光明正大了起來。

    雖然西府沒有什麼官銜,卻是受文和帝掌管的,這個機構行事作風狠辣無比,手段更是殘忍,誰若是對帝皇生了二心,西府便會替帝皇解決掉這個異心之人。

    通常是要血流成河,以警告那些朝臣。

    蕭珩垂眸冷淡地看着阮茵,語氣涼薄地說:“表妹既然是太傅唯一的女兒,生來尊貴,該配更優秀的少年郎,我非良配。”

    說罷,便邁開腳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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