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嬌嬌嘴巴甜。”老祖宗聽了燕明殊這話,自然是更加高興了,不過她倒也不是重男輕女,否則也不會這般疼愛燕明殊了。

    只是燕家到了先老太爺那一輩,這幾個嫡子裏就沒幾個有出息的,老大燕承業雖然位及人臣,但到底是皇帝愛屋及烏的原因。

    而老二燕承章也算有點出息,可也不算是什麼肱骨之臣,燕家到了這一輩啊,到底是沒落了。

    除了當年戚夢丹膝下早夭的孩子,燕明陌便是燕家嫡長子了,年紀輕輕便爲京畿效力,俊朗聰慧,不僅積極上進,情趣也高雅,極爲剛正不阿的一個人,待人寬容溫和,不管是在燕家還是在長安城,名聲都是極佳的。

    燕明淵年紀尚小,如今尚且還在歷練之中,這燕家就這麼兩個嫡子,着實算是人丁單薄了些,若是再多幾位嫡子,燕家便又能恢復往日之繁榮。

    若是當年那個孩子,並沒有早夭的話,定然能如燕明陌一般,金戈鐵馬,馬上功成名就,成爲大昭神將中的一位梟雄。?

    想到早夭的哥哥,燕明殊難過的垂下了眼眸。

    “若是離兒還在的話……”老祖宗忽然憂傷地呢喃了一聲,很顯然也想到了早夭的那個孫子。

    長離,傳說中一種鳳鳥,又讚譽有才華之人,便是那個孩子的名字,其中包含了全家人對他的期許,希望離兒長大後,能才華蓋世,功成名就,如鳳鳥般一生璀璨耀眼。

    燕承業的嗓音忽然啞了下來:“母親,您莫要傷心,是我這個爹爹與他福薄,只和他結了十個月的父子情分,如今離兒已去往極樂世界,那裏無災無痛,也是極好的。”

    只要一想起這個孩子,幾個人便難掩悲傷。

    他記得,離兒出生的時候,漫天雲霞耀眼無比,便是欽天監都說這個孩子將來能成大器,他們家滿心歡喜地迎接着他的到來,怎麼就早夭了呢?

    每每午夜夢迴的時候,燕承業總是能夢到這個孩子,那小人兒哭得很是傷心,問他爲什麼不要他了?

    他怎麼捨得不要他呢?

    他這麼愛這個兒子,怎麼可能不要他呢?

    不到一歲便苦痛纏身早夭,離兒走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吧。

    走了也好,去到那個世界,便不再有疼痛,走了也好,也好啊……

    燕承業忍不住側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已經有很多年,他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傷心了。

    燕明殊難過得知道該說什麼,她明明知道真相,而此刻,仇人就坐在她和爹爹面前,可是,她卻強撐着壓下潑天恨意,當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真是好恨啊!

    “哎,以後都不要再提了。”老祖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已經年老的人了,不敢再想起已經逝去的人,一想起,心裏總是要難過一陣子的。

    那個孩子,是他們全家人的痛。

    燕明儀她下意識地看了母親一眼,如今老祖宗對她們母女的態度,就已經發生了轉變,若是二房再生個兒子,那二房這對母女,豈不是要死死地壓在她們頭上了?

    端坐在梨花椅上的賢陽公主,只覺得被悲從心來,瞧見那婆媳其樂融融的場景,忍不住握緊了椅背,手背上都爬滿了青筋。

    她用中藥調理了十多年,太醫也說她身體康健,能夠再度有孕,可爲什麼這麼多年來,她還是懷不上孩子?

    難道真如那個老住持所說,她是因爲罪孽深重,命中註定沒有兒子了?

    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罪孽深重,那些都不過是戚夢丹欠了她的,她只是找戚夢丹要了回來,怎麼就是罪孽深重了?

    胡說!

    全都是胡說八道!

    賢陽公主的掌心無意識地貼在小腹上,卻又如同碰了閃電一般迅速挪開,她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看向蘭氏:“真是要恭喜二弟妹了,這個孩子……”

    話還沒有說完,賢陽公主便感覺胃裏一陣翻騰,噁心不已,便迅速偏過頭去,用帕子捂住嘴嘔吐了一下。

    老祖宗蹙眉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母親,難道您是?”燕明儀激動地看向賢陽公主,常聽老嬤嬤們說,婦人有孕會害喜,正是母親這個樣子的。

    賢陽公主壓住了胸口的位置,秀眉微蹙,別有一番美感:“我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一直不敢確定,嘔……”

    說着說着,她便再度偏過頭去幹嘔了起來,端莊美麗的女子臉色有些蒼白,卻難掩心底的狂喜之色。

    這症狀同她當年懷儀兒的時候一模一樣,也不枉她前陣子同國公府夫人求來了祕方,果然一喫見效,這麼快便有了身孕。

    “你真的有身孕了?”燕承業眼底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給驚到了,脣角都忍不住上揚了。

    其實他同賢陽公主感情並無那麼深厚的,只是賢陽公主是尊貴之身,當年委身爲妾,他便生了憐憫之心。

    再加上後來戚夢丹離世,賢陽公主時常勸慰他要向前看,久而久之,他對賢陽公主的態度便也越發寬厚仁善了。

    這些年來,他雖然很少去賢陽公主房中,她也不如戚夢丹在他心底的地位,但她到底是待燕明殊姐弟倆視如己出,他便連帶着更憐惜她了。

    如今賢陽公主有了身孕,他自然是高興的,只不過,他還是最疼燕明殊姐弟倆罷了,畢竟這是他和至愛之人的骨血。

    賢陽公主掩脣嬌羞不已的笑了:“自然是不作假的。”

    燕明殊下意識地蹙了蹙眉梢,不動聲色地從賢陽公主臉上掠過,又看向了二夫人,後者同樣是有些驚詫。

    這樣的情景,和前世真是一模一樣,賢陽公主和二夫人先後懷孕,加上老祖宗壽辰將近,是三喜臨門。

    那個時候,老祖宗還不知道賢陽公主的真面目,所以得知賢陽公主懷孕,很是高興,對同樣有身孕的二夫人金氏,就沒有那麼親厚了。

    畢竟靖國公府纔是燕家,最重要的一脈,靖國公府的嫡子,自然是要比尚書嫡子要尊貴得多了。

    可憐最後金氏的孩子,也沒有安全生下來,這些還都得拜賢陽公主所賜呢。

    “你當真有身孕了?”老祖宗狐疑地看着賢陽公主,那態度和語氣,倒像是完全不相信賢陽公主能懷孕。

    見老祖宗竟然是這個態度,燕明儀蹙起了秀眉:“祖母,婦人又有娠的樣子,您想來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還能有假不成!”

    老祖宗不悅地瞪了一眼燕明儀,看向賢陽公主不冷不淡地道:“既然有了身孕,那便要仔細身體纔是。”

    “兒媳明白。”賢陽公主端莊賢淑地笑了笑,但是那笑容怎麼瞧,都是有幾分勉強的,可心底裏,卻是沒有多少喜悅的。

    燕明殊挑了挑嫵媚的眼角,淡淡地笑了:“大夫人倒是趕上時候有身孕了,若生下個兒子,便也是嫡次子了,我和小十三,便也多了個弟弟了。”

    這話讓賢陽公主臉色僵了僵,暗地裏狠狠地剮了燕明殊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小賤人見不到她好,等她生下了嫡子,燕明淵就可以不用留了。

    老祖宗以爲燕明殊是擔心以後在家裏沒地位了,拍了拍她的手低聲安慰道:“嬌嬌放心,不管她生的是嫡子還是嫡女,都威脅不到你們姐弟的地位。”

    “承襲靖國公爵位的,只能是小十三。”老祖宗拍了拍燕明殊的手背,意味深長的笑。

    縱然賢陽公主這一胎,有得兒子的機率,可還是難以取代燕明淵的地位,這世子之位,是早已經定下了的,靖國公的爵位,也必定是要交給燕明淵的。

    “我就知道,祖母和爹爹最疼我和小十三了。”

    燕明殊抿了抿紅脣,綻放出一抹恬淡良善的笑容,低垂下眉目的時候,眼角斜飛,朝着賢陽公主遞了個挑釁的眼神,氣得賢陽公主臉色鐵青。

    但是礙於老祖宗和燕承業都在場,賢陽公主也不好發作,只能陪着笑臉附和老祖宗。

    賢陽公主扶了扶額頭,臉色蒼白地說:“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最近夜裏總是難以入眠,時常做噩夢。”

    瞧瞧這臺詞,真是跟前世一樣。

    燕明殊輕輕地牽動脣角,笑意從脣畔上蔓延出去,笑意清淺雅緻,她眯着眼睛看着賢陽公主,卻是無端來了一句:“聽說護國寺的靜安師太,即將雲遊歸來。”

    “呃。”賢陽公主錯愕了一下,沒想到燕明殊竟有這般心思,這正是她心中所想。

    她當即便順着這話點頭:“殊姐兒真是和母親心有靈犀呀,都想到一起去了,這個靜安師太是得道高人,能請她來爲我和弟妹祈福,是榮幸。”

    如今二房懷孕了,她可不能這般坐以待斃,需要早日綢繆,否則,連同她女兒燕明儀,都要被二房踩在腳下了,這個靜安師太,就是她走出去的第一步棋。

    “如此也好。”

    燕承業和老祖宗皆點了點頭,也好讓靜安師太來看看金氏這一胎如何,但是賢陽公主是懷男懷女,老祖宗倒是沒有那麼關心。

    畢竟這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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