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自是能夠感受到蕭珩的眸光,但是她懶得搭理蕭珩,一直低着頭專心喫着碗裏的菜,偶爾同謝君樓打鬧一番。

    喫得有些飽的時候,姑娘便去欣賞臺上的歌舞。

    沒過多久,阮茵的聲音便緩緩傳來:“上次朝華郡主那一曲《山河賦》,可真是讓人難忘,任憑現在什麼樣的琴聲,都比不上,真真是驚豔極了。”

    “領略過郡主那難以忘懷的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到郡主這般琴聲。”秦似錦笑着附和了一句。

    皇后淡淡地說:“朝華身爲國朝第一郡主,琴技高超也是情理之中,你們若是想提升琴技,可以讓朝華私底下提點你們。”

    都是在宮裏浸淫多年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阮茵之流的心思呢,但是她不想看這個阮茵瞎蹦躂,自然是偏向燕明殊這一邊的。

    可本來就記恨燕明殊的阮茵,哪裏肯收斂呀,只要有對付燕明殊的機會,她是不可能放過的。

    阮茵輕聲細語地道:“娘娘,我們資質平平,怕是再怎麼提點,也達不到郡主那樣的境界,不如,再讓郡主彈一遍給我們聽聽,怎麼樣?”

    這場上歌舞再怎麼動人,都沒能壓制住她的心情,阮茵特地描長了的眼角嫵媚一挑,眸光斜斜地看向了燕明殊的方向。

    是挑釁。

    燕明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沒有說話,這阮茵打的什麼心思,她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是想讓她在衆人面前獻技罷了。

    堂堂一國郡主,爵位在身,千尊萬貴。

    若是被臣女使喚來使喚去的,這傳出去,還不知道長安城裏的百姓怎麼看她呢,指不定要連靖國公府一起嘲笑。

    她又不是什麼琴姬舞女,也不需要去討好阮茵她們,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

    坐在下面的四皇子蕭崢斜了一眼過去,壓低了聲音斥責道:“你能不能不要胡鬧,她是郡主,不是什麼琴姬!”

    阮茵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她眯着嫵媚的鳳眸看向蕭崢,巧笑嫣然:“我這可不是胡鬧,我是爲了你。”

    “你不是喜歡這位朝華郡主嗎,我將她身上的優點都挖出來,你不就更滿意了!”她掩脣諷刺地笑了。

    “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她了?”蕭崢臉上明顯顯現出不耐煩來,蹙眉道:“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損人清譽!”

    “這話也就你信。”

    阮茵挑了挑好看的眉梢,往燕明殊那裏瞧了一眼,不屑地冷哼:“再說了,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兒家,就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還要什麼清譽?”

    雖然大昭民風開放,但也沒有到了未出閣,就和男人卿卿我我的地步,燕明殊此舉,可着實是不要臉!

    阮茵可不管蕭崢有多麼生氣,她直直地看向燕明殊,拔高了音調:“郡主,你到底是彈,還是不彈?”

    她這突然揚高的音調,引來了許多人觀望,原本還在同衆人說說笑笑的文和帝,眸光一下子就被阮茵吸引了過來。

    一看到是阮茵在挑事,文和帝不用詢問都知道,她這是又在找燕明殊的茬呢。

    文和帝皺了皺眉梢,將酒杯放在了桌面上,頗是不悅地看着阮茵,嗓音威冷地問:“阮家姑娘這是怎麼了,彈什麼?”

    大抵是察覺到文和帝的慍怒,臺上的歌舞和樂聲也漸漸停了下來,皇后見此,便擺手讓臺上衆人先撤下去。

    阮茵有些委屈地道:“陛下,臣女是覺得上次郡主彈的《山河賦》很好聽,不過是想讓郡主再彈一次罷了,誰知郡主不願意。”

    “既然想聽,回頭讓嬌嬌教你便是。”文和帝依舊蹙着眉頭,若是換了旁人,他是懶得去管這些小事的。

    燕明殊慢條理斯地說:“舅舅說的是,既然茵姑娘想聽,本郡主擇日教你便可,今日是圍獵賽馬,相信舅舅同諸位,都偏愛英氣颯爽的表現,本郡主還是不獻醜了。”

    “好,咱們繼續觀賞歌舞。”不給阮茵廢話的機會,文和帝擺了擺袖子吩咐:“安公公,去將單子遞給嬌嬌,讓她點出戲。”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文和帝還是照常偏心燕明殊,阮茵站在衆人中央,緊緊地咬住了嘴脣,臉色青白交加。

    “郡主,您請點戲吧。”安公公將那燙金點戲牌恭敬地遞給燕明殊,燕明殊隨手抽了一齣戲,遞了回去。

    戲臺上歌舞依舊,婉轉柔美的戲文從傾城戲子脣中溢了出來,但是臺下每個人的心思,卻是都不一樣了。

    蕭崢同幾位皇子推杯換盞,根本就不理會臉色難看的阮茵,雖然阮茵只是他的妹妹,但是他早就勸過她的。

    可惜她太過執拗。

    阮茵收回了看向蕭崢的眸光,再度落在了燕明殊身上,那雙好看的水眸透着深深的恨意,恨不得現在就將燕明殊殺了。

    晚宴結束的時候,文和帝已經微醺,在安公公的攙扶下,乘坐轎攆,朝寢殿而去。

    妃嬪和諸位大臣女眷一一離去,行宮裏很快就空無一人。

    而蕭崢依舊坐在石凳子上,身影單薄,瞧着很是愴然,他似乎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坐在那裏撫摸着一截笛子。

    “表哥,你怎麼還在這裏?”阮茵不知何時來到蕭崢身邊,見他瞧着那截玉笛出神,秀眉蹙起,心中有些不痛快。

    那熟悉的嬌俏女聲傳入耳中,同腦海中燕明殊那慵懶的嗓音,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蕭崢微微蹙起了劍眉。

    蕭崢冷淡地瞧了阮茵一眼,語氣淡薄:“本殿待在何處,與你有何干系?”

    “我知道你在看什麼,你是在看燕明殊對不對?你是絕對不可能娶她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阮茵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那種珍愛的物件被盜走的感覺,再度浮上了心頭,心裏是既難過,又無奈。

    “陛下早就想把她指給謝君樓了,你沒有機會了!”阮茵早就知道,燕明殊和謝君樓這一樁婚事,是內定的。

    蕭崢再怎麼期望,都不過是奢想罷了。

    “你真無聊!”蕭崢眉宇間的不耐煩之色更加明顯了,擡腳就走。

    她阮茵不過只是他的表妹,如今連他的心思都要干涉,他心中無她,她便是再怎麼強求,又有什麼意思呢?

    “蕭崢,你站住!”

    阮茵被蕭崢眼底的厭惡給刺痛了,朝着他的背影嘶聲低吼:“你這是被我戳中了心思吧?我不管,你娶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娶燕明殊!”

    只要不是燕明殊,其他人,她自有辦法對付,出身於皇親國戚家族,阮茵天生便帶有一種優越感,見不得別人比自己更好。

    除了皇族公主,哪怕是郡主,她都覺得那些人不配同她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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