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樓眸光柔軟地看着她,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眉目,嗓音含笑:“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如今你長好眼睛了,過去的事,便也過去了。”
“嗯。”
燕明殊低低地點頭,可是,她怎麼聽着這話,覺得哪裏不對勁呀?
見謝君樓正憋着笑意的時候,燕明殊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顫抖着手指指着他,難以置信地問:“你是這拐着彎,罵我眼瞎?”
他方纔是怎麼說的來着?
如今你長好眼睛了,過去的事,便也過去了。
這是在罵她眼睛瞎呀!
意識到這一點後,燕明殊像一隻炸毛的小貓一般,掄起小拳頭就要揍他:“好啊你,你纔是最口是心非的那一個,得到了,就開始放肆了!”
男人都是有劣根的,如謝君樓這般肆意張狂的,也不例外。
謝君樓怎麼會讓她砸到呢,笑眯眯地把她揮過來的拳頭,包裹住了,順勢將姑娘撈到懷裏來,終於得意地笑了出來。
少年勾脣邪笑道:“小七七呀,最沒心肝的是你纔對呀,當年我那麼疼你,你就是被豬油蒙了心,眼裏只有蕭珩那個王八蛋!”
“你纔是最無情無義!”
這句話,便是有些咬牙切齒的。
提起過去的事情時,謝君樓到底是有些氣惱的,都說男人三妻四妾,心性涼薄,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可燕明殊也好不到哪裏去。
想想以前,這姑娘是多麼狠心,和他四處爲非作歹,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悅她,可她呢,真是夠無情無義啊!
拋開他愛她這件事不說,想想,謝君樓還真是有些怨呢。
這麼多年來,他們兩個人之間,掌握主動權的,永遠是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最先低頭的,永遠都是他。
細細回想起來,謝君樓自己都笑話自己。
堂堂武安侯府的謝小侯爺,高居權勢頂端,腳下芸芸衆生,竟然也會爲了一個女孩兒,將自己百般折騰。
真沒出息!
不知道爲什麼,聽謝君樓說這些話的時候,燕明殊是想笑的,他這語氣裏,分明是咬牙切齒的,可這少年素來傲驕慣了。
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要端着。
“你啊你,真是口是心非呢。”
燕明殊笑得眼眸都彎了起來,那嫵媚的笑花一點點蔓延出去,在脣邊綻放開來,那模樣,當真是妖嬈至極。
謝君樓那小半生,都是肆意飛揚的,可是燕明殊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風光耀眼的背後,付出了多少辛酸努力,才能夠擁有如今這一切。
世人眼裏的謝君樓,完美到了極致。
唯獨燕明殊知曉,他那些缺點,都被他深深地掩蓋住了,他努力了多少年,剋制了多少,纔得到今日這般地位和強大。
他也曾悲苦。
“我是無情無義,但那也是有原因的!”
燕明殊的眼眸半開半合,流光從眼底劃過,她也是驕傲意氣的一個人,纔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沒心肝呢。
她從他懷裏坐直了身體,吊着眼梢睥睨着少年,勾脣無不傲嬌地說:“都是因爲你太作了,慣愛懟我。”
“我便是想和你白頭,可也架不住你天天教訓我呀,哪家姑娘樂意呀?”
是啊,那個時候的謝君樓,傲嬌毒舌,對她的好,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總算愛欺負她,晚上會裝鬼把她給嚇哭。
生於名門之家的姑娘,都是有些虛榮心作祟的,會希望心愛的少年說在意自己的話,可謝君樓這人,着實是傲嬌。
想讓他說,那是不可能的。
蕭珩那個人雖然沉默寡言,可明顯是懂得如何討姑娘歡心,她不懂情情愛愛,見他承諾一世一雙人,便沉淪了進去。
信了他的狼心狗肺。
燕明殊轉身在軟墊上坐下,悠然地說:“若是你那個時候,少一點傲嬌,多一點嘴甜,興許,我就是你的了。”
“你這丫頭,慣會胡說。”
謝君樓也怨啊,戳着她的腦門控訴道:“你自己戳着心肝兒問問,從小到大,我是不是將你捧在手心裏百般寵着,偏生你最不領情!”
他傲不傲嬌是一回事,燕明殊懂不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謝君樓敢說,即便他當時對她溫柔,她依然是不屑一顧,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她是不會選擇他的。
他謝君樓可不是說米好人,可他能夠忍受她所有的壞脾氣,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費了多少心血,自己都說不上來了。
可是他總覺得,就這樣下去吧,興許,她哪天良心發現,看得到他的好了。
偏生這姑娘是沒心沒肺,半點都見不到他的好。
“是我的錯。”
燕明殊淺笑着承認自己的罪行,見少年第一次這般幽怨,她臉上的笑容便更大了:“那時是覺得,我不夠好,配不上你。”
不是因爲謝君樓不夠好,是因爲她過於頑劣,小小年紀不學無術,他是那樣風華尊貴的一個人,她只會玷污了他!
現在回想起來,若是她那時心思多點,早點識得賢陽公主的惡毒,她便會隨了母親,長成父母期待的模樣。
興許那時,她也能夠和謝君樓走完一生,便不會是如今的光景,他們會白首偕老,兒女繞膝,一生順遂。
其實也不止是燕明殊這般想,謝君樓自己都在想,她身上這麼多缺點,他是怎麼喜歡上她的呢?而且,還愛了這麼多年?
或許,這就是緣分了。
謝君樓眯起狹長的鳳眸,妖氣橫生,緩緩地啓脣:“不管你身上有多少不完美,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
只要他覺得她好,那便足夠了。
“嘻嘻。”
燕明殊笑眯眯地往他身邊靠了靠,親暱的挽着謝君樓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說:“日子還長,我們要往前看。”
在他們能兒女繞膝之前,她是要親手殺了蕭珩的。
燕明殊這麼狠蕭珩,不僅僅是因爲他辜負了她,更多的,是因爲他血洗了戚家滿門、謝家滿門,踩着無辜之人的鮮血和白骨上位。
失去了爲君爲王的禮義廉恥。
君王之道的確是以鮮血築就,可蕭珩違揹人倫法則,毫無道義可言,殘害忠良鐵骨,只不過,是爲了皇權。
他配不上大昭江山,配不上千萬將士流血打下來的盛世大昭!
燕明殊是半個江門之女,從來都不是自私狹隘之人,戚家也並非是奸邪,若是蕭珩未曾血洗戚家,以戚家百年風骨,必定能助他穩坐江山。
可是,蕭珩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