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傳旨太監離開後,老祖宗臉色鐵青,瞪了賢陽母女二人一眼後,就拂袖而去。

    她再也不想看到這對母女了!

    燕承業也是失望無比地看着母女二人,他轉身看向笑容恬淡的燕明殊,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拉着燕明殊的手,捨不得放開,沉吟了半晌之後,纔開口:“丫頭,小十三好不好,爹想去看看他。”

    其實,燕明殊也不知道燕明淵好不好,想來天機也是不會虧待他的,可姐弟連心,她怎麼會不想念他呢?

    燕明殊垂下眼眸,斂去眸底傷感,嗓音輕淺地說:“爹爹,阿樓那日去過了,小十三一切都好,只是爹爹你去了,只怕小十三要難過得掉眼淚了。”

    “傻孩子,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掉眼淚呢!”?

    燕承業的臉色暗了暗,但是燕明殊知道,他是不會再要求去看燕明淵的,他很疼那少年,也捨不得見他掉眼淚。

    見賢陽公主母女如同失了神般,燕明殊輕咬了一下嘴脣,輕聲和燕承業道:“爹爹,去看看阿孃吧。”

    在燕承業走了之後,燕明殊才轉身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吊着眉梢,居高臨下地看着賢陽公主和燕明儀。

    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悠然淺笑:“大夫人自恃自己是長公主,身份尊貴,如今沒有了封號,大夫人心中可會難過?”

    皇城諸位長公主,即便是最不得寵的,出嫁後都會有自己的封號,這一朝,被褫奪封號的,賢陽公主可謂是第一人。

    她自然會淪爲長安城的笑柄。

    燕明殊又緩緩地看向燕明儀,笑得明媚婉轉,嗓音幽幽:“還有六姐姐你,以後見到我了,可是要行禮的!”

    “呵,長幼有序,讓我行禮,只怕你受不住!”燕明儀恨得咬牙切齒,心中好不容易壓下的恨意,瞬間就翻滾了起來。

    燕明殊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繞着燕明儀慢慢地走,語氣清冷:“我是大昭第一郡主,萬人之上,自然受得住姐姐這一拜。”

    話音落,燕明殊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殺氣,擡腳猛地壓在燕明儀的肩膀上,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開來。

    “啊——”

    燕明儀沒有受得住這樣的痛苦,發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聲,那一瞬間,嘴脣被她給咬破,頓時鮮血如注。

    “儀兒!”賢陽公主淒厲地叫出聲來,將燕明儀扶在懷中,看到她的慘狀,素來冷靜的她,一下子就慌了。

    賢陽公主擡起頭來,怨恨無比地瞪着燕明殊:“燕明殊,你瘋了?這是在靖國公府,你怎麼敢這樣對儀兒?”

    “這個家,我說了算。”

    燕明殊輕輕地撫摸着手背,笑得陰冷譏諷,話語裏充滿了一種壓迫感:“還以爲姐姐的骨頭有多硬,看來,也不過如此。”

    “曾經你們讓我生不如死,如今,也輪到你們了。”燕明殊的話語始終緩慢溫柔,讓人難以聽得出其中的狠辣。

    “這一切,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

    燕明殊笑得良善無比,聽起來十分動聽,可是這其中,不知道含了多少殺伐。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月色白羅裙上,開着大片妖豔的紅梅,渾身被光影包圍着,如同煞神來臨一般。

    要知道,當年燕明儀曾經讓她生不如死,這一次,終於是輪到燕明儀痛苦了。

    而養尊處優這麼多年的燕明儀,一直都是讓別人疼,從來都沒有嚐到疼痛的滋味,所以,一下子就受不了這樣的疼痛。

    可是這樣的疼,又如何能讓燕明殊滿足呢?

    比之當年她所受之苦,這些,纔不過是十分之一。

    賢陽公主和燕明儀的名聲算是完了,二夫人金氏成了勝利者,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賢陽公主都會消停的。

    淮南王得知賢陽公主出事後,連忙帶着蕭汐去探望,可上書皇帝的時候,卻被文和帝駁回了,禁止蕭汐離開封地。

    無奈,淮南王只能一個人去探望賢陽公主。

    聽說淮南王入府的時候,燕明殊正在和二夫人下棋。

    雲上居內亮堂堂的,燕明殊靠坐在美人榻上,眉目清冷,二夫人端坐在另一邊,兩個人之間,擺着一副棋局。

    那是一副殘局,已經擺在這裏有些日子了,兩個人都沒有解開過。

    二夫人指尖捏着一枚黑子,另一隻手搭在小腹上,抿脣,淺笑着開了口:“這戲啊,唱得是越發好了。”

    “嬸嬸是想破局嗎?”燕明殊挑眉睨着面前的殘局,好看的眉梢微微凝起,瞧着,是萬般傾城溫柔。

    二夫人垂眸笑了一聲,將那枚黑子丟回了棋筒之中,素手染了香,貴婦人溫柔涼淡的嗓音,微微散開:“七姑娘纔是控棋之人,我不過,是想沾一沾光罷了。”

    燕明殊眼底閃過一抹瀲灩流光,轉瞬消失,那笑容從容溫淺,瞧不出什麼別的情緒來:“是不是控棋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棋局夠不夠精彩。”

    那一枚白子從她指尖慢慢滑落,落在棋局中央,四面八方被包圍的白子,如同起死回生了一般,一下子就活了過來。

    那樣的氣勢,如同攻城掠地,將要踏破重重山闕。

    而二夫人的黑子,已經呈現出敗勢了。

    二夫人眸底有深不可測的光芒閃過,挑眉稱讚道:“原來,七姑娘是早有破敵之計呀,卻這般讓着我,這是欺負我年紀大了?”

    “是嬸嬸分心了。”燕明殊彎脣清清淺淺地笑了,又重新捏起了一枚黑子,放在二夫人方纔想要放的位置。

    原本二夫人也打算下在那裏的,但因爲什麼事,而分心了,這盤棋也就下得意興闌珊了。

    二夫人見棋局已經重現陷入了僵持之中,擡頭看了燕明殊一眼,笑得意味深長:“七姑娘玲瓏心,我甘拜下風。”

    若是燕明殊沒有放下這顆黑子,她便已經硬了,如今黑子這麼一放,這盤棋,卻再度陷入了僵局,又成了一盤殘局。

    含珠替兩個人的茶杯裏,續上了熱茶,看向燕明殊輕聲道:“姑娘,淮南王來了。”

    “哦?”

    燕明殊拖長了尾音,素手微微頓了一下,還是將指尖那枚白子,放入了棋筒裏,輕笑:“來得還真是快。”

    二夫人慢慢地撥弄着棋盤,挪動了幾枚黑子之後,棋局又呈現出另一種局勢,她擡頭沉沉地看着燕明殊,笑問:“七姑娘覺得,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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