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

    一道嘶聲裂肺的哀哭聲,幾乎要撕裂黑夜。

    昏死過去的秦夫人,醒來時,便看到秦似錦躺在牀上。

    但是,秦似錦膝蓋以下的部位空空如也,秦夫人一瞬間想起那血腥的場面,受刺激下之下,才發出了這道聲音。

    秦夫人受了巨大的刺激,爬行着朝着秦似錦扒拉去,似乎想要將秦似錦被咬斷的腿,給拼湊的完整起來。

    但顯然她這個舉止,在旁人看來就是如瘋子一般。

    營帳內圍了許多官眷貴婦,以及世家千金,文和帝眼眸森寒地從秦夫人身上掠過,擺手吩咐:“把秦夫人拉開!”

    秦丞相眼睛發紅的看着聲嘶力竭的夫人,心痛之下,便揮手帶着人,想要將秦夫人從牀前給拉開,卻被秦夫人一把揮開。

    在意識到女兒雙腿真的被咬斷了,秦夫人雙眸充血,如同瘋了一般,忽然就跳了起來,發了瘋地指着在場衆人:“都是你們,是你們害了我女兒!”

    在得知秦似錦雙腿沒救了之後,秦家衆人一直低低地抽泣着,聲音此起彼伏,如同身處喪禮現場一般。

    而後宮妃嬪和正三品以上的官眷貴婦,在目睹了這場可怕的虎患之後,已經嚇得臉色煞白,同女兒彼此攙扶,才能穩住身體。

    就算是內心無比強大的人,在見到這一幕,都難以淡定,一個個都圍在秦似錦這裏,也不知道到底是幸災樂禍,還是因爲什麼。

    “都是你這個女人,害了我的錦兒!”

    秦夫人猛然瞪向了唐蘊之,尖銳的厲喝。

    秦家是國之重臣,可出了這樣的事情後,帝皇雖然吩咐徹查,可半天都沒有個結果,而皇帝整個心思,都在失蹤的燕明殊和謝君樓身上。

    她就只剩下秦似錦這一個女兒了,前一刻還好生生地姑娘,下一刻就成了殘疾人,這輩子都徹底完了。

    怎麼會不心疼?怎麼會不怨恨?可那樣又能怎麼辦呢?

    秦家不能和皇帝撕破臉,不僅不能,也不敢,這是高高在上的帝皇,能夠輕易主宰秦家的一切尊爵榮耀。

    這些仇恨,秦夫人便只能算在唐蘊之身上,爲什麼場內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卻偏生只有她的女兒出事了?

    唐蘊之素來同她女兒不睦,若不是唐蘊之所爲,還有誰會害她女兒?

    “你這個災星,我要你還我女兒的腿來!”

    秦夫人所有的怨恨和憤怒,只能朝着唐蘊之撒去,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機會,她便朝着唐蘊之揮起手掌來。

    唐蘊之下意識地要躲開,但在她躲開之前,眼前一道青色身影閃過,戚雲沉便已經站在她面前,一把抓住了秦夫人的胳膊。

    戚雲沉面無表情地看着秦夫人,語氣冷冽地開口:“國相夫人謹言慎行,暫且不論此事緣由,便是陛下在此,何時輪得到你放肆?”

    說罷,便狠狠地甩開了秦夫人的手臂。

    秦夫人被這麼一甩開,直直地朝着身後倒去,若不是秦相及時扶在她身上,她差點就一頭摔倒在地上。

    她披頭散髮地靠在秦相身上,面目猙獰地瞪着唐蘊之,恨得咬牙切齒:“你素來同我女兒過不去,所有人都沒事,卻偏生只有我女兒出了事,不是你,還能是誰?”

    謝瑤華眼眸暗沉地看向了秦夫人,沉沉地開口:“我們查過秦似錦身上的衣服,發現上面有很濃的味道,太醫已經查探過了,那正是引來猛獸的異香。”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夫人死死地瞪着唐蘊之,臉色青白,腳步虛浮地站在那裏,又不肯讓秦相攙扶,險些就要站不住了。

    謝瑤華卻是清清冷冷地笑了:“但是不巧的是,本郡主帶着人去圍場,查探猛獸從何處闖入,發現有人在鐵欄那裏動了手腳,不慎遺留下一些東西。”

    她攤開掌心,掌心裏放着一條藍色的布條,布條撕裂的邊緣不整齊,很顯然是碰到什麼利器,掛在上面被撕開一點點的。

    謝瑤華斂下了眼眸,輕慢陰冷地開了口:“這是江南來的綢緞,誰家姑娘穿了,本郡主不知道,但是,本郡主曾經看見秦似錦身邊的丫鬟,便穿過這樣顏色的衣服。”

    “大可以讓人去秦似錦的閣樓看看,看看她貼身侍女換下來的衣裙上,是不是不慎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女子的嗓音冷厲得不容置喙,自信十足,半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諸位素來曉得我阿蘊姐姐的爲人,她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想來你們心中,應當是有數的。”

    秦夫人一張臉頓時白得毫無血色,身體都猛然晃了一下,其實不用去查看布料,她已經知道,這件事是秦似錦自食其果。

    即便她是秦似錦的母親,也不得不稱讚唐蘊之一句淡若秋菊,品德高雅,是長安諸位名媛中的佼佼者。

    唐蘊之和秦似錦不同,這個女子出身長安名門,從小在長安長大,一舉一動,都是貴族賦予她的優雅底蘊。

    而秦似錦從小被養在外祖家,身上帶着小門小戶的習性,她是什麼樣的人,秦夫人是最清楚不過了。

    裴曦的眸光從秦相夫婦身上掠過,伸手扯了扯謝瑤華的袖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表姐,阿蘊姐姐也是郡主,這陷害郡主,罪名應該不小吧?”

    一句話,讓秦相的臉色頓時慘白無比,都不等皇帝說什麼,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顫抖着聲開口:“陛下……”

    文和帝沉沉地看向了秦相,念他功在大昭江山社稷,便擺了擺手讓他起身:“秦相勞苦功高,是國之棟樑,起來吧。”

    這話雖然不輕不重,但秦相依舊能感覺到其中的震懾之意,他惶恐地站起身來,眼角餘光瞧見了帝皇眼中的冷酷。

    秦相知道文和帝給他留了幾分薄面,而要是唐家追究起來的話,秦家勢必討不到好,畢竟,這場虎患到底是怎麼來的,皇帝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看向了躺在那昏迷不醒的秦似錦,心裏忽然涌上來一股反感之意。

    因爲當年有術士和他說過,這個女兒的命格帶了戾氣,天生反骨,若是把她留在身邊,只會徒增禍患。

    當時,他只覺得那是江湖道士胡說八道,但是現在,秦相信了,真真是悔不當初。

    要是當初他沒有將秦似錦接回來,這樣,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禍事了。

    秦夫人的恨意也漸漸平息了下來,身體軟癱在地上,目光觸及到失去雙腿的女兒,終於是痛苦悽慘的哭了出來。

    雖然這是女兒自作自受,可身爲一個母親,如何能見得了這樣慘烈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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