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那清冷如雪的嗓音,終於慢慢地盪漾而來:“本公主身患寒毒,漠北到了冬日,便是冰封萬里,恐怕本公主,難以承受那樣的天氣。”

    “公主身患寒毒?”

    漠北使臣狐疑地看了看燕明殊:“昔日公主在我漠北王宮的時候,身體康健,並未出現過寒毒發作呀!”

    話語一出口,使臣的臉色立馬變了。

    謝瑤華輕嗤地笑了一聲,提着琉璃盞,語氣尖銳地冷愛:“使臣可別胡說八道,朝華公主幾時去你漠北了?”

    “要是使臣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便是污衊上朝公主了。”蕭景瑟緊跟着搭了一句話,惹得使臣尷尬不已。

    原本漠北王想要燕明殊和親,就是知道燕明殊曾經冒充過若羌公主,所以,纔想着將她弄來漠北,好解一解心頭之恨。

    誰曾想到,使臣竟然沒有憋住,將燕明殊未曾出現寒毒症狀的事情,給抖落了出來。

    漠北的確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燕明殊去過漠北,所以,要是使臣說不出爲什麼的話,那罪名的確是不小的。

    燕承業冷哼了一聲:“使臣真是氣糊塗了,我這姑娘打小身子骨就不好,一直在氣候溫暖的長安養着,怎麼去得了地處蠻荒的漠北?”

    其他大臣自然懂其中的深意,紛紛附和道:“對,使臣這般胡說八道,是在辱我朝公主的清譽,這是大罪!”

    觸及到國朝尊嚴的事情,諸位大臣可是一致對外的。

    就這樣的,還想讓國朝公主和親?

    做夢吧。

    文和帝晃了晃琉璃盞,看向漠北使臣的時候,眼底都是深刻的冷意:“使臣,我們這位公主,的確是身子骨不好,被嬌養着這麼多年,怕是受不了漠北那樣的天氣。”

    漠北使臣還是不死心地說:“我漠北多得是名醫,再加上王上思慕公主風姿,在王上的愛護下,定能治好公主體內的寒症。”

    蕭景瑟挑了挑眼角,冷笑道:“我大昭人才濟濟,面對公主這寒毒,都束手無策,去了你漠北,就能治好,使臣這是在諷刺我們大昭,沒有能人?”

    漠北使臣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憋了半天,都沒能憋得出一句話來,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不能說呀。

    要是他說定能治好燕明殊,那就是在諷刺大昭無能人,要是說治不好,那方纔所言,就是欺君之罪了。

    文和帝啞然失笑道:“這丫頭是朕的心頭肉,若是去漠北和親,有了什麼閃失,漠北拿什麼賠給朕?”

    他將身體微微前傾,居高臨下地瞧着使臣,脣邊噙着一絲笑意:“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道理,使臣可懂?”

    漠北使臣的身體抖了抖,眼底露出了一些恐懼之色。

    看了這麼久戲的晉元帝,輕微地眯了一下眼睛:“想來這位公主對大昭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漠北使臣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若是惹得蕭皇大怒,就不好了。”

    漠北使臣摸了一把汗,終於是有些害怕了:“可……我王在信中千叮萬囑,務必要求娶到朝華公主,若是……”

    要是他空手而回,那他的人頭,就要交代上去了。

    晉元帝語氣緩慢地說:“這個簡單,漠北王只是要求讓朝華公主和親,想來,他是不在乎是否是皇家公主。”

    他轉頭看向文和帝,眼中光芒浮浮沉沉,嗓音染上了一抹迷離:“不如,蕭皇另選佳人,封爲朝華公主,和親漠北便可。”

    晉元帝看了這麼久的戲,總覺得有些乏味了,所以,便想着趕緊讓這場戲結束,好讓他來唱下一齣戲。

    漠北使臣臉上露出爲難之意,卻也不得不認同這話,反正帶回去的,只要是朝華公主就行,總比空手而回好。

    “晉皇真是解了這一難題呀。”

    文和帝似乎很滿意這個解決之法,說着,他看向了那些大臣,笑着問:“不知諸卿,可有好的和親人選?”

    殿內頓時就鴉雀無聲了,一個個恨不得把頭鑽到地縫裏,沒人敢回答皇帝這個問題。

    雖說成爲和親公主,也算是一種榮譽,至少能在帝皇那裏,博得一席之地,可就漠北那樣的惡劣環境,他們誰敢把女兒嫁過去啊?

    這一不小心,就能送命,就算貴爲一國之母,他們也不想將女兒送入虎口。

    燕明殊慢慢地放下了琉璃盞,擡眸看着文和帝,眸底有流光劃過,笑意清淺地開口:“陛下,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哦?”文和帝滿臉笑意地看着她,別有深意地說:“能讓嬌嬌覺得合適的,那想來,是真的合適了。”

    燕明殊淡淡地笑,眸光從蕭汐等人臉上掠過,笑容意味深長:“只是,我怕說了,那個人也不願意呀,畢竟,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

    文和帝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聲色冷沉地說:“若是嬌嬌所說之人當真合適,聖旨一下,不肯嫁,那便是欺君之罪了。”

    燕明儀蹙了蹙眉頭,眸光悽楚地看向燕承業:“爹爹,女兒曾經和七妹有些過節,若是七妹口中那個人選,是女兒的話,爹爹,您當真願意讓女兒嫁過去嗎?”

    不僅僅是燕明儀這麼認爲,就是其他世家千金,都認爲燕明殊會提議讓燕明儀和親,畢竟這兩個人之間的過節,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可胡說,嬌嬌不是那樣的人。”

    燕承業下意識地維護燕明殊,雖然他知道這姐妹倆關係不好,但還是覺得,燕明殊並沒有冷血到那個程度。

    聽到這話,燕明儀頓時覺得心口有些壓抑。

    她燕明殊不是這樣的人,那還能是什麼樣的人,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那不是擺明了想讓她去和親嗎!

    “爹爹,萬一呢?”

    燕明儀臉色慘白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柔弱無比地說:“女兒知道,曾經是女兒做了太多錯事,對不住七妹,可女兒只想侍奉在爹孃身側,不想和親漠北。”

    怕不能打動燕承業的心,她又是傷感地說:“的確,女兒是有自己的私心,漠北那樣的地方,女兒去了,恐怕也要落個紅顏薄命的下場,爹孃將女兒養大,女兒還未來得及孝順爹孃,便要面對那樣的命運,女兒捨不得爹孃……”

    聽到燕明儀這聲淚俱下的認錯,燕承業說不心軟,都是假的,他拍了拍燕明儀的手背,柔聲道:“不會的。”

    他安慰道:“你也是爹爹的女兒,爹爹哪裏捨得你去受苦,儀兒放心,爹爹不會讓嬌嬌提議你和親的。”

    “女兒多謝爹爹。”

    燕明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眼睛紅了,嗓子也啞了,楚楚可憐,柔弱惹人心疼,一場戲演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啊。

    看得對面的謝瑤華,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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