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替婦人身上的傷口上了藥,傷口看上去,便也沒有那麼猙獰可怕了,她體內的病毒,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外面的百姓見帳篷裏遲遲沒有動靜,但一個個都不肯走了,全都擠在涼亭裏等着。

    就在這個時候,簾帳被人從裏面挑開。

    那道月白色的纖細身影,從裏面緩緩地走了出來,明豔動人的容顏,成了這方天地裏,最動人的顏色。

    燕明殊居高臨下地站在少年面前,輕聲道:“你母親已經沒有大礙了,很快就能醒過來,你先進去看她吧。”

    “真……真的?”

    少年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眼底逐漸浮現出一抹霧靄:“多謝、多謝公主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爲報,只能……”

    燕明殊打斷了他的話:“先進去吧。”

    說着,姑娘便沒有再管少年了,擡腳走到了謝君樓身邊。

    謝君樓慵懶的坐在那裏,姿態萬般尊貴,見燕明殊出來了,便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一盅湯,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男人的眼眸溫柔了下來,拉着她在身邊坐下:“這麼久沒喫東西,餓了吧,先喝點湯養養胃,是阿瑤親自熬的。”

    “這不太好吧?”

    燕明殊眼角抽了抽。

    這些病人也都沒有喫飯,有很多都是空腹過來義診的,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喝骨頭湯,這太不像樣子了。

    謝君樓豎起一根白皙的手指來,放在她面前晃了晃,語氣悠然地說:“不可以不喝哦,不然,我就要用我自己的辦法,餵你喝了。”

    他獨有的辦法……

    燕明殊突然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安靜乖順,默默地將湯盅端了過來,乖乖地喝了下去,眼睛都不帶眨的。

    “娘,娘你終於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帳篷裏突然傳來一道欣喜激動的聲音,一瞬間,等在涼亭裏的老百姓,全都站了起來,驚訝的看向了帳篷。

    此刻,竹牀上的婦人已經被少年扶了起來,臉色雖然比不上正常人的紅潤,但瞧着也沒有那麼虛弱蒼白了。

    婦人瞧見燕明殊進來,便拉着兒子,撲通一聲跪在了燕明殊面前,感激涕零地道:“草民多謝公主救命之恩。”

    “快些起來。”

    燕明殊彎腰將婦人扶了起來,嗓音清清淺淺:“治病救人是醫者的本分,無需言謝,夫人只要身體康健便可。”

    母子二人慢慢地站了起來,那婦人不斷地擦着眼睛,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報答燕明殊的恩情。

    燕明殊轉頭看向青尺,吩咐道:“青尺,你去抓一些強身健體的藥來,再去拿一些布匹,還有兩套成衣。”

    青尺很快就將那些東西拿了過來,在他進帳篷的時候,謝君樓又往裏頭放了一錠金子。

    母子二人欣喜若狂接過包袱,感激不已的朝燕明殊道謝。

    看到那婦人安然無恙的出來了,百姓們都震驚不已,然後爭先恐後的,朝着燕明殊那個方向擠了過去。

    他們來這裏排隊,不就是讓燕明殊看病嗎,如今,她不僅治好了那麼難治的病,還送了一大堆東西,他們心動不已。

    斷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你們都不要擠了。”

    燕明殊擡腳站上了高臺,嗓音以內力擴散了出去,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今日本宮來此義診,是爲了治好你們身上的病痛,每個人都有看診的機會,請你們不要互相推搡,不要各懷心思,否則,誰就失去了治病的機會。”

    她站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些人,眸光清冷,周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

    百姓們愣了一瞬間,被她說得臉色發紅,全都井然有序的退後,再次排起了長隊伍來。

    燕明殊繼續道:“本宮先給大家派發藥材,都是固本培元、補神養氣的藥,就算不能診治,但都有痊癒的機會。”

    百姓們聽說朝華公主在這裏派發藥材,一傳十十傳百,城外的百姓紛紛來到這裏,藥材派發持續到傍晚才結束。

    燕明殊的確是累極了,這會兒正靠在謝君樓肩膀上,反正兩個人婚約已定,她也不在乎和他,在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親暱。

    “現在知道累了?”

    謝君樓懲罰性的捏了捏她的屁股,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親自倒了杯水餵給她:“歇會再回去。”

    燕明殊被這個舉動,捏得猝不及防,嬌俏的小臉都紅了半截,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後,才低低地叱罵了一聲:“流氓!”

    “嗯?”

    謝君樓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燕明殊一下子就從他懷裏跳了起來,轉身看着他,笑嘻嘻地說:“我是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找到病毒源頭在何處。”

    “放心,這件事我會查個清楚的。”

    謝君樓一把將她拉了過來,抱着她重新坐了下來,開始替她按摩肩膀。

    等侍衛們將東西收拾好,謝君樓這才攬着姑娘站了起來,眸光寵溺心疼的看着她,輕聲道:“走,回家。”

    “二位就這麼走了?”

    蕭夜辰那悠揚渾厚的嗓音,慢慢地傳了過來:“本宮還想來看看,你們到底是怎麼義診的,正好學習一下呢。”

    謝君樓挑着眉梢看了過去,眸光高深莫測,淡淡地說:“今日義診已經結束,若是太子爺有興趣的話,明天再來排隊吧。”

    蕭夜辰脣邊勾起了一抹笑意,慢條理斯地道:“本宮不是來義診的,是奉旨過來看看你們,是如何義診的,皇命不可違呀。”

    “本世子是怕,耽誤了太子爺寶貴的時間。”

    謝君樓擡頭看向皇宮的方向,側臉輪廓沉浸在昏光下,顯得模模糊糊。

    男人脣中溢出來的嗓音,涼薄寡淡:“畢竟現在,太子爺今非昔比,聽說最近孫家的小姐,同太子倒是有了一番交情。”

    “勞世子爺關心了,本宮的事情,自有父皇母后做主。”

    蕭夜辰皮笑肉不笑地說着,只要一提到他和孫沁蘭的事情,他心裏就要波濤起伏,越發不是滋味了。

    孫沁蘭本就不是他的心頭愛,不過是爲了孫家驍騎營的勢力,他纔跟她來往,不然的話,他根本看不上孫沁蘭。

    “太子這麼說,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謝君樓挑眉斜了蕭夜辰一眼,那笑容多是幸災樂禍,淺淺淡淡地說:“本世子和七七還有事情,太子請自便。”

    按理說,蕭夜辰得到了解藥,也一定會拿出來,但他卻只是來看看情況,有些匪夷所思。

    蕭夜辰淡淡地說:“世子爺,本宮今日來,只是想讓你,將義診的情況說一下,本宮好回去稟報給父皇。”

    謝君樓已經扶着燕明殊上了馬車,簾子落下,遮住了兩個人的面容,只有那道冷漠的嗓音傳來:“不勞煩太子爺了,本世子自會去同舅舅稟告。”

    隨後,那沉重的馬蹄聲從蕭夜辰耳邊踏過,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已經空無一人了,他握緊了手中還未宣讀的聖旨。

    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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