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和帝壓根就沒有提起這件事，正好禹州有百姓上書說禹州官員腐敗，文和帝就派了太子去禹州歷練。
也沒說歸期。
朝臣們心裏跟明鏡似的，這明擺着是讓太子去歷練，去禹州查案，可實際上，也算是把太子給流放了吧。
蕭景瑟穿着黑紅色的朝服，襯得他整個人更加風神俊朗，側過頭去問謝君樓：“昨夜太子妃大鬧醉骨樓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嗎？”
“聽說了。”
謝君樓挑了挑手中的摺扇，語氣意味深長：“不過讓陛下動怒的，是因爲太子結黨營私，謀算皇位吧。”
他緩聲道：“而且，自從他得到陛下嘉獎後，所作所爲都越發不知收斂，彈劾太子的人，不是沒有，只是都被文和帝攔住了，所以，太子不知道有那麼多人彈劾他。”
就是因爲不知道被人彈劾了，蕭夜辰纔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認爲自己，還是朝臣們眼中，那個寬厚仁愛的太子。
“不過蕭崢和蕭朔也去了紫宸殿，倒是被父皇訓斥了。”
蕭景瑟本身就是個閒散王爺，是懶得去插手這些事情的，只是偶爾在朝政上發表建議，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纔沒有讓其他幾位皇子的目標，放到他身上來。
而蕭夜辰太過於高調，再加上文和帝有意傳位給他的意思，讓幾位皇子越發蠢蠢欲動，聽說文和帝訓斥太子，就忙着去找存在感了。
謝君樓笑道：“蕭崢命人告訴太子妃，太子去找寂愁姑娘，去大鬧一場，就算太子沒被訓斥，也討不到好處。”
這天下能瞞過他的事情，很少，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蕭崢他們不會坐以待斃，只是他們沒太子這麼高調。
但聽說文和帝怒斥太子，皇后脫簪代罪，就認爲文和帝定然會廢了太子，一時急功近利，纔會令文和帝臨時改變了主意。
的確，文和帝是打算廢太子的，可看到蕭崢和蕭朔突然入宮，就明白這件事，跟這兩個人八成逃不開干係。
要是真把蕭夜辰廢了，豈不是遂了他們的意？
而且，文和帝的本意是給蕭景瑟鋪路，讓這幾個皇子鬧，現在又不廢太子，纔會讓幾位皇子更加焦慮。
蕭景瑟語氣深邃地說：“父皇將太子調去禹州，實爲流放，有個太子的名頭在，倒是讓他們更加坐立不安了。”
因爲文和帝將蕭夜辰放任禹州，卻依然保留他太子的位分，蕭崢他們就會認爲，文和帝是真不打算廢太子，只是給太子一個教訓。
他們自然是坐不住的。
生在皇家的每一個皇子，都並非真的無慾無求，如蕭景瑟這樣的人，他不是沒想過當皇帝，只是不想兄弟殘殺。
但他想保全戚家，想保全謝家，想保全燕家。
所以，就必須要去爭一爭。
謝君樓風輕雲淡的笑了笑，毫不在乎地說：“無妨，現在你是最不惹眼的，他們鷸蚌相爭，得利的，只會是我們。”
文和帝是親口跟他們說過的，有意傳位於蕭景瑟，只是幾位皇子背後都有勢力支持，他不想讓蕭景瑟，也涉入皇權之中。
皇權鬥爭，從來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蕭景瑟做得太明顯，他日繼位，勢必會有把柄落在朝臣手中。
父母之愛子，必爲之計深遠。
文和帝不是不愛其他兒子，只是他們並非是他屬意的帝位人選，如果其他皇子能安分守己，他自然能保證他們爵位世襲，榮華富貴，用之不盡。
只可惜，蕭崢他們，沒一個是肯消停的。
都說知子莫若父，文和帝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呢，只怕讓他們繼位了，就不會放過蕭景瑟和其他家族了。
可要是蕭景瑟繼位，就完全不相同了。
文和帝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可如果他們自己不爭氣，那他也無能爲力，也要保證蕭家的江山，千秋不衰。
燕明殊在燕明淵的飛雲閣裏整理東西，忽然有一本泛黃的古書，從架子上掉了下來，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本書有些年頭了，在昏沉的燭光裏，散發出了古舊的味道。
燕明殊將那本書翻開，盤腿坐在軟墊上，認真的看了起來。
飛雲閣臨湖而建，清冷的光芒斜斜地照了進來，蓮香混着夜風飄了進來，燕明殊靠坐在窗戶邊，一低頭，就能看到底下的蓮湖。
燕明殊的面容上逐漸浮現一抹喜悅，擡頭來看向對面的謝君樓，揚了揚書本笑道：“小十一留下的這本書，還真是有意思，你過來看看。”
“什麼書，還能有比你睡我有意思？”
謝君樓慵懶地靠在那裏，曖昧的挑起了眉梢，嘴上雖然說着浪蕩輕佻的話，可身體卻是無比認真的，靠了過去。
一把將燕明殊抱了過來，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懷裏。
燕明殊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別這麼庸俗？”
謝君樓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伸手揉着她的頭髮，寵溺無比地開了口：“是是是，七七是這世上，最爲雅緻之人。”
這語氣裏，是一種類似無奈的寵溺。
“我大致看了一遍，這上面說的，都是關乎鬼神之說。”
燕明殊翻開了一頁紙，指着上面的記載，和謝君樓說：“你看這裏，說南疆蠱術天下無雙，能控萬物，爲其所用。”
謝君樓低頭看了一眼，眼眸深邃如深淵，難以讀懂其中的情緒，笑眯眯地問她：“你信嗎？”
燕明殊嗓音幽長的笑道：“燕主浮生精乾坤易經八卦之數，南疆聖女也懂生死人、肉白骨之數，以蠱蟲控人，也無不可。”
她讀聖賢書，奉君子行，本來是不相信這些超脫世外的事情，可最後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又豈能不相信？
“不過我以前，也的確在古書上，看到過關於南疆的記載。”
燕明殊那雙狐狸眸微微眯起，慢悠悠地說：“南疆古國多年前就被覆滅，如今的地名，應當是苗疆。”
史書上有關於南疆古國的描述，據說那種地方，曾經是被覆蓋上了神祕的色彩，陰詭恐怖，在南疆最深處，有古老的巫師蠱師。
傳說這些蠱師和巫師，能和鬼神打交道，世世代代傳承着令人驚悚的蠱術、巫術，被南疆那一片土地滋養着。
哪怕是後來南疆古國被滅後，那裏，也依然是被化爲禁地，被世人稱爲黑地獄！
所以，曾經去過苗疆的人，都不敢再去第二次。
而傳說當年的南疆古國，是以蠱術統治國民，纔會被九州其他國家忌諱，視爲喪心病狂之輩，於是聯手，滅了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