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儀臉上的表情只有驚恐,雙腿顫抖地站在地面上,緊緊地抓着賢陽公主的手:“母親……母親你快看看我的腳,怎麼辦,以後我該怎麼走路?後天我就要成親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嗚嗚嗚……”

    她急得大哭了起來,手上和腳上都沒力氣了,雙腿一軟就跌倒在地上,痛哭了起來,樣子十分可憐。

    賢陽公主看着這個模樣的燕明儀,感覺心都在滴血,安慰道:“儀兒……就算你的腳真瘸了,你也是板上釘釘的珩王妃!”

    她現在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都感覺像是有人拿着把刀,從她喉嚨裏鋸過一般。

    “不,我不要,我不要變成瘸子!我是長安第一美人,我怎麼可以變成一個瘸子?這要我以後怎麼見人啊?我還怎麼跳舞?”

    “就算我有成爲皇后的機會,我還是要被天下人恥笑,而且我現在懷孕了,以後我的孩子見我是個瘸腿,她一定會笑話我的!”

    燕明儀坐在地上捶着左腳,哭得歇斯底里,幾乎要肝腸寸斷了。

    最讓她引以爲傲的,就是她的美貌和舞姿,就算她沒有燕明殊美,但也絕對差不到哪裏去,現在,她變得跟秦似錦一樣,不良於行。

    就算只是坡了左腳,但是再也不能跳舞,這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區別?

    “儀兒,儀兒,你現在剛懷孕,不能激動啊……”

    賢陽公主連忙抱住了燕明儀,不允許她這麼傷害自己的腳,看到女兒哭得這麼慘烈,她幾乎心如刀割。

    燕明儀趴在賢陽公主懷裏撒潑:“賤人!燕明殊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把我害成了這樣!我要殺了你!”

    說着,她便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拖着那條殘破的腿,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梳妝檯前,拿起了那把剪子。

    她披頭散髮地斜站在那,面容猙獰,如同瘋婦一般,眼底露出了魔鬼的神色,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儀兒,你要幹什麼,儀兒……”

    賢陽公主生怕她會做什麼傻事,急忙追趕了上去。

    可是,燕明儀卻忘記自己不良於行,那隻正常的右腳走得快點,左腳的速度卻跟不上來,撲通一聲就跌倒在地上。

    手裏的剪刀也摔了出去。

    燕明儀並沒有氣餒,掙扎着爬了過去,想要將剪刀給撿起來,眼前卻忽然落下一雙精緻的白色繡花鞋。

    “六姐姐,你這麼急着從牀上下來幹什麼?”

    燕明殊淺笑嫣然地開了口:“哦我知道了,定然是因爲今日珩王府的人來下聘,想要出去看看吧。”

    先前珩王府的來此,只是商量婚期,下了頭聘,這次來是將聘禮一起送來的。

    “你住嘴!”

    燕明儀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把將剪刀拿了過來,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死死地瞪着燕明殊,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非要殺了燕明殊不可,就算是殺不了燕明殊,她也要用剪刀,將她的臉劃破,讓她變成醜鬼。

    燕明殊倏然伸出手去,捏住了燕明儀的手,將剪刀從她手裏拿了出來:“六姐姐,你都快要成婚了,可別劃傷了臉蛋。”

    “三殿下也真是闊綽,派人送來了那麼多聘禮,但是,缺了點什麼。”

    燕明殊掌心運功,將那把剪刀震成了碎片,笑容從眼角蔓延出來,淡淡地說:“十里紅妝,獨獨少了鳳冠霞披。”

    今日珩王府的人前來下聘禮,擡着聘禮的隊伍從長街一頭,排到了靖國公府門前,大紅色的箱子十分喜氣,在這雪天裏十分惹眼。

    圍觀的人都塞滿了長街。

    但是很快的,這長安城便傳開了一段諷刺蔘半的羨慕。

    因爲當年,潘淮世子重金聘禮以求娶燕家的五姑娘,羨煞了長安城的女子,成爲一段佳話,廣爲流傳。

    但是現在,蕭珩以十里紅妝迎娶燕明儀,卻是因爲在定北王府發生的那一件事,成爲了一場笑話。

    這佳話和笑話,都出現在了燕家。

    而按照皇族成親的習俗,這鳳冠霞帔是要男方送來的,若是不合身還能夠修改,可是,蕭珩乾脆連鳳冠霞帔都不送了。

    “沒有愛,什麼都可以薄待。”

    燕明殊輕輕地笑了一下,睨了燕明儀一眼,鬆開了她,站在她一米之外,笑吟吟地說:“姐姐好自爲之吧!”

    無鳳冠霞帔,這是告訴世人,他對燕明儀沒有愛,娶她,是皇命難違!

    燕明儀以牆面支撐着身體,朝着燕明殊的背影吼道:“燕明殊,我不會讓你這麼得意猖狂的,就算我的腳廢了,我也要贏了你!”

    ……

    臘月初十,成婚日。

    蕭珩作爲帝皇的三皇子,燕明儀又是皇帝的外甥女,皇帝自當是要出席這一場婚禮的,鸞駕所到之處,皆是俯首跪拜。

    相對於長街的熱鬧非凡,珩王府卻是顯得冷清了很多,門前稀稀落落地掛了一些紅綢,連紅毯都沒有鋪。

    但是蕭珩下令禁止府內熱鬧,下人們便儘量保持府裏安靜,除了和賓客門的交流,他們連走路都放輕了聲音。

    皇帝和兩位貴妃端坐在高座上,神色淡淡,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喜悅。

    幾位皇子和公主也早就到了,隨着前來賀喜的賓客上門,就算府裏的氣氛再怎麼安靜,氣氛也都慢慢地熱鬧了起來。

    而蕭珩的書房,卻十分安靜,似乎與外面的喜氣隔絕了一般。

    蕭珩難得換上了一身紅衣,銀線勾勒的袖口,胸前斜襟露出半截白色的底衣,黑髮以冠玉束了起來。

    漣漪燈光下,男人往日裏冷峻的輪廓,似乎都柔軟了下來。

    蕭珩站在案桌前,桌子上展開一副畫,赫然是燕明殊的模樣,他垂眸看着畫中女子,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可是所娶之人並非所愛,只要花轎一到,便再無迴旋的餘地了,除非燕明儀死了——

    可若是燕明儀死了,皇帝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呢?

    所以,蕭珩安排了一出好戲。

    一道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蕭珩的背後,恭敬地開口:“殿下。”

    蕭珩站在那裏並沒有回頭,冷聲問:“事情辦得如何了?”

    暗衛稟報道:“迎親隊伍已經到了國公府,伏擊的人已經在半路埋伏好了,只要隊伍一到,信號彈放出,就會立刻行動。”

    “若是失敗,就提頭來見!”

    蕭珩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暗影道了一聲定不辱命,就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裏了。

    男人轉過身去,看了眼那幅畫,大掌一揮,就將畫卷了起來,低聲呢喃:“蕭寒啊蕭寒,但願不要讓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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