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自然是不會將難過表現出來,只是半真半假地說:“這可是救命之恩,你我一起長大,你應當是瞭解我的,我這個人,最是睚眥必報,你可做好了要報答我的準備了?”
“你說。”
謝君樓點了點頭,態度很分明,他一點也不想欠蕭清瑤的。
“好。”
蕭清瑤笑着點了頭,偏着頭思考了一下,意氣飛揚地說:“既然是救命之恩,你也是堂堂世子,便不需要爲我牛馬了,不如,以身相許吧?”
她可是救了謝君樓跟燕明殊的命,兩條人命,只是要謝君樓以身相許,聽起來可不算過分。
明知道謝君樓會拒絕她,但是蕭清瑤心裏,還是存了該死的妄想,仗着自己終於救了他,便有了正大光明提條件的機會了。
這要是在以前,她想要和謝君樓說一句話,都是十分艱難的,能夠靠近他身邊,她便也覺得十分欣喜了。
謝君樓眼底的碧綠和血色褪去,在蕭清瑤殷切的注視下,他一如既往涼薄地開了口:“謝君樓已有婚配,承不起郡主的厚愛,他日郡主若有所求,只要不違背道德人倫,謝君樓定當從命,還了郡主的人情。”
話音一落,他便掙脫了蕭清瑤的攙扶,讓青尺扶着他,朝着樹下的燕明殊走去。
方纔庭院裏一陣爆炸,灰塵和煙塵都落了燕明殊一身,姑娘頭髮上、衣服上都髒兮兮的,看起來十分不好看。
謝君樓一陣心疼,蹲在她身邊,伸手將她身上的髒拂去了,擦不去她臉上的髒,他便用自己的衣袖,將她臉上的髒擦去了。
還好他點了她的穴道,方纔那些血腥她沒有看見,若是看到他傷得這麼重,定然要心疼難過了。
蕭清瑤見到謝君樓這麼不領情,她十分不甘心地質問:“本郡主不過是要你以身相許,難道比要了你的命還要難?”
話語裏,滿是戾氣。
她不過是說了一句以身相許,他寧願爲她做任何事,都不願以身相許,再看看他對燕明殊的柔情,她氣得肺幾乎都要爆炸了。
在謝君樓身上,她一直都愛鑽牛角尖。
看到謝君樓這麼冷漠,這麼忽略她,她實在是憋不住了,又回到了以前的相處狀態。
蕭清瑤站在謝君樓背後,握緊了拳頭,戾氣滿滿地問:“難道在你眼裏,我就這麼配不上你?我就這麼比不上燕明殊?”
她乃是蕭氏皇族的天之嬌女,又是甘涼城守將,在甘涼城和蕭寒平起平坐,僅次於定北王,又戰功赫赫,可不是草包郡主。
燕明殊不過是仗着母親,才獲得了這般恩澤,甚至是燕家有今日今日的地位,都是因爲一個死去的女子。
這個女人除了空有一身美貌,還有什麼好的?
蕭清瑤這樣尊貴的身份,這天底下,都沒有幾個女子能與她比肩,可在謝君樓眼底,她卻什麼都不如。
謝君樓彎腰將燕明殊抱了起來,他受了重傷,再加上也被反噬了一下,抱着燕明殊的時候,還是微微喫力。
青尺想要去扶他一把,卻被謝君樓給拒絕了。
蕭清瑤將這個細節收入眼底,她心裏更是無法釋懷。
可是,這個人卻認爲是可有可無!
蕭清瑤高高在上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受過氣,就算是當今皇帝,都沒有訓斥過她,卻屢屢在謝君樓面前碰壁。
她十分不甘心,卻又不能乃謝君樓如何!
真是被愛的有恃無恐!
謝君樓抱着燕明殊往前走,看了蕭清瑤一眼,輕聲開口:“郡主是天之嬌女,自當是配得上任何人,只是愛與不愛,從來都不是能夠強求的。”
若是讓他謝君樓愛上了,就算燕明殊是普通人,他也願意爲了她,不顧一切。
若是不愛,就算身份再怎麼尊貴,容貌再怎麼傾城,對他來說,都是枉然。
火光明滅朦朧之間,謝君樓呵護着懷中女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身影逐漸消失在她眼底,她頓時覺得眼眶發熱。
所有的話語,都哽咽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蕭清瑤何嘗不知道,這是愛與不愛的問題呢,可是,她愛上了,謝君樓不愛她,要她怎麼去釋然呢?
青尺原本想跟着謝君樓離開的,卻看到蕭清瑤愣愣地站在那裏,這個往日裏驕傲無限的女子,眼底浮現出了一層薄霧。
他心裏生了一點惻隱,便站住腳步勸了一聲:“郡主殿下最是清楚爺的脾性,知道他的心思在誰身上,爺這樣一個人,只要把心放出去了,是怎麼也不會收回來的。”
所以,不管蕭清瑤再怎麼好,不是他的心頭愛,便是最無用的。
青尺也希望蕭清瑤不要再怎麼執着,便將話說得更明白了:“對爺來說,七姑娘是他心中不可動搖的執念,哪怕有朝一日,七姑娘遭了不測,她都會成爲爺心頭的魔障,郡主殿下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
“還希望殿下能夠想開些,早些放手,以免受苦。”
愛一個人最幸苦,而不被自己所愛的人眷顧,更是一段痛苦的旅程。
蕭。清瑤生來便是天之嬌女,跟謝君樓合該是最配的一對,但人家心不在這裏,再怎麼強求,也是無用的。
而像她這麼灑脫的人,卻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這麼多年也一無所獲,若是她再這般執迷不悟,只怕是要把自己逼瘋的。
這又是何苦呢?
蕭清瑤難以抑制得住自己的情緒,淚眼模糊,苦笑着問青尺:“你也算是知道我這個人,你以爲,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還有回頭路可以走嗎?”
“早在多年前,我就無路可走了!”她笑着搖了搖頭,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世上還有比她蕭清瑤,更瞭解自己的嗎,她身後是罪孽的深淵,怎麼敢去回頭啊?
一旦回頭,她就要受到良心的譴責,萬劫不復。
所以,她非要得到謝君樓,才能平了心頭的執念,到時候,就算他日跌入深淵,也不會讓自己留下遺憾。
“對謝君樓,本郡主勢在必得!”
蕭清瑤咬牙丟下了這句話,自信篤定,而後揚長而去。
青尺自然是聽出了她華麗的冷斷絕然,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快速追趕上謝君樓的身影,離開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