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夜幾乎冷得凝固,蕭夜辰衣着單薄,卻絲毫不覺得冷,因爲心裏比身體,還要冷上千八百倍,便冷得沒有知覺了。

    蕭夜辰看着運籌帷幄的謝君樓,自嘲地笑了一聲:“沒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你,而要害我的人,竟然是我的親弟弟,真是可笑!”

    先前他還想除去謝君樓,卻忽略了蕭崢他們,現在他落魄了,蕭崢卻暴露了野心,這麼多年來,最狼狽不堪的人還是他自己!

    早就聽說謝君樓的勢力範圍之廣,肉眼無法探測,可以說,他無所不知,他們都要小看謝君樓了!

    謝君樓幽長冷洌的眸光,遙遙地看了過去,神色淡淡:“恩,我本也不想救你,不過是受人之託。”

    “是誰?”

    蕭夜辰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形看起來萬般孤寂,光影浮沉中,他的眉目瞧得不太真切,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謝君樓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聲線輕慢地說:“當初皇后被打入冷宮,是因爲蕭崢查出來的小冊子上,記載了皇后殺害多名傾慕今上的未嫁女子,可皇后是否還跟你少說了一件事?”

    “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蕭夜辰愣了愣,這些事情被謝君樓翻開,他也不覺得奇怪,以他謝君樓的本事,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查便知。

    謝君樓難得惡毒的嗤笑了一聲:“所以說,你這個太子,當得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也不會自己去查一下。”

    “你!”蕭夜辰攥緊了掌心,猛然擡頭,對上了謝君樓狹長的鳳眸,瞬間被一股壓迫力包圍,忍不住嘲弄的笑了笑。

    謝君樓涼薄地笑了起來,聲音浮浮沉沉地落下:“我今日救你,不過是因爲要替七七,報了真正的殺母之仇罷了。”

    “什麼意思?”

    蕭夜辰越發聽不懂謝君樓的話:“難道靖國公夫人的死,和我母后有關?不是,真正的殺母之仇,難道惠貴妃和這件事有關?”

    謝君樓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勾脣冷笑:“太子殿下應該還記得,皇后在你之前,曾經墮了一個孩子,你也應當記得,是國公夫人端去了那碗墮胎藥,皇后便恨毒了國公夫人,後來國公夫人死於自大難產,卻是因爲,是皇后收買了太醫,瞞報國公夫人的胎脈,今上和柔貴妃沒能救得了國公夫人。”

    “什麼?”

    蕭夜辰難掩臉上的震驚之色,他只知道皇上將皇后打入冷宮,是因爲她殺了多名女子,卻不曾想,竟然是因爲戚夢丹之死!

    “事情遠不止於此。”

    謝君樓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裏,看不見任何波瀾:“其實當年那碗墮胎藥,是被惠貴妃調換過的。”

    “惠貴妃當初入王府的時候,不過是侍妾。”

    “皇后出身高家,又是先帝欽點的王妃,他雖不得今上喜愛,卻是正妃,背靠正春風得意的高家,在王府自然是一手遮天。”

    “而柔貴妃當時雖然是側妃,卻和今上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今上對她,雖然不似對國公夫人那樣的情誼,卻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相較於皇后,柔貴妃的實力纔是真正雄厚。”

    “所以,惠貴妃爲了自保,依附皇后,但是她怎麼會甘心一輩子屈居人下?國公夫人端去的那碗安胎藥,被她換成了墮胎藥,一箭雙鵰!”

    “後來的事情,太子殿下約莫也知道了。”

    謝君樓的聲音徐徐緩緩,音色卻寒涼徹骨,如同高山寒雪一般,讓蕭夜辰聽得清清楚楚。

    蕭夜辰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滿臉蒼白,寫滿了不可置信和震驚,眼眸緊緊地盯着謝君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惠貴妃……原來一切竟然是惠貴妃所爲,母后這麼多年,也一直恨錯了人……”蕭夜辰悲痛欲絕的仰天狂笑,悲切的聲音震盪在山谷。

    恨錯了人,也殺錯了人……

    等到蕭夜辰笑夠了,他才擰着眉頭看向謝君樓,雙眼猩紅無比:“燕明殊是不是早就知道這麼多了?爲什麼她現在才讓你來?就算母后殺錯了人,可她也害死了國公夫人,燕明殊是那麼睚眥必報的一個人,她會放過我母后嗎?”

    “這些,都不在你的關心範圍之內。”

    謝君樓自然不會多嘴,他眯着眼眸看着蕭夜辰,良善地提醒了一聲:“今日蕭崢污衊你勾結東尋,意圖謀朝篡位,你這個太子之位,人家可是惦記了很久。”

    “我明白,不管惠貴妃有沒有做過這些日,今日蕭崢如此害我,我定不會善罷甘休!”蕭夜辰幾乎是咬牙切齒。

    就憑今日蕭崢害得楚玥墜崖,這個仇,他就必須要跟蕭崢了斷!

    ……

    風雪已經逐漸停了下來,但溫度卻是越來越低了,蕭崢已經落荒而逃,整個人狼狽不堪。

    要不是半路殺出個謝君樓,這次計劃一定能夠成功,他真是掉以輕心了,竟然算漏了謝君樓的探子覆蓋各地。

    蕭崢臉色發白的捂着手臂,方纔他逃走的時候,被青尺射中了一箭,雖然箭已經拔了出來,可血卻沒有止住。

    王府門口的小廝正砸打瞌睡,聽到有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竟然看到蕭崢臉色蒼白,甚至受了傷:“王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不要聲張,去找個信得過的大夫來。”蕭崢讓小廝扶住了自己,鮮血從傷口裏流了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小廝心裏多少是有些害怕的,連忙閉緊了嘴巴,扶着蕭崢回了書房。

    蕭崢語氣陰狠地吩咐:“本王受傷的事情,你萬不可聲張,再將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要是這件事被第三個人知曉,本王就送你去見閻王!”

    “奴才明白,絕對不會說出去一個字。”小廝在王府這麼久,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自然是不敢說什麼的。

    大夫很快就進了端王府,步履匆忙的進入了王府書房,開始替蕭崢處理傷口。

    蕭崢一夜都沒有入眠,熬得雙眼都是紅血絲。

    王府門口的積雪已經被清掃乾淨,連同血跡都被處理得一乾二淨,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但是昨夜行動失敗了,相信文和帝很快就會聽到一些蛛絲馬跡,蕭崢必須儘快見到惠貴妃,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好在蕭崢第二日進宮的時候,一切還都是風平浪靜的,他一路來到夢華宮佛堂。

    “母妃。”他開口的時候,嗓音沙啞滄桑,惠貴妃都不需要去問,就知道他這次行動失敗了。

    小佛堂裏飄蕩着淡淡的檀香味,香火忽明忽暗的,天光從軒窗照進了佛堂,爲這個狹小的佛堂,增添了幾分隱祕感。

    惠貴妃看起來已經在佛前跪了有些時候了,她慢慢地轉動着手中佛珠:“從昨夜起,我就一直呆在這裏,替你念經祈福,希望你能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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