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太后決斷的?”

    燕明殊感到十分詫異,太后那樣溫婉內斂的女人,心腸最是慈悲,讓她來處理這件事,那結果,一定是很溫和的。

    戚雲沉點了點頭:“對,太后革了阿樓的官職,還讓蕭寒痊癒後,去國公府負荊請罪,我也只是罰了半年的俸祿。”

    說是禁足一個月,可是他想要出來看燕明殊,還能不讓他看嗎?

    燕明殊不太相信地問:“僅僅是革了官職?”

    謝君樓頭頂上的官職,本來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閒散差事,革不革都是沒什麼區別的,以謝君樓的權勢,他什麼事辦不到啊!

    可文和帝對定北王府已有不滿,以定北王的脾氣,他肯定是想讓謝君樓他們雙倍償還,但文和帝是想要偏心謝君樓等人的。

    只是他若堂而皇之的偏心,此事鬧到前朝去,也是要惹得滿城風雨,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交給太后處理。

    太后是皇家最尊貴的長輩,又常年禮佛,心善慈悲,她的處置不會狠到哪裏去,也不會偏心,讓她來處置是最好不過了。

    但蕭寒到底是被斷子絕孫了,要只是簡單的被革職,定北王拼着得罪太后和皇上的風險,也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的。

    “還有一百軍棍罷了,沒什麼要緊事的。”

    謝君樓溫聲開了口,他自知自己是瞞不過她的,便如實說:“執刑的人有分寸,不會真讓我爬不起來的。”

    燕明殊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無比:“你……你快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一百軍棍打下來,怎麼可能沒事呢?”

    軍棍和庭仗是不一樣的,一百軍棍打下來,就算是謝君樓這樣的人,也必定得皮開肉綻,怎麼會沒事?

    見她驚慌失措得不成樣子,謝君樓心裏劃過一抹暖流,制止了她的動作:“七七,傷口都在那個地方,你要怎麼看?”

    “……”

    戚雲沉等人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當作沒有聽到這話,卻讓燕明殊變得尷尬了起來,原本發白的臉色,都被羞紅了。

    她一時情急,只想着看謝君樓的傷口怎麼樣,卻完全忘記了,一百軍棍也不可能全都落到背上的,臀部也是會被打到。

    所以,她要怎麼看?

    謝君樓拍了拍她的手背,脣邊終於露出了笑容,低沉的嗓音充滿了曖昧:“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得到。”

    “不要臉!”燕明殊氣得拍了他一下,被他這油嘴滑舌,羞得耳根子都紅了。

    她忽然就嘆了一聲氣:“蕭寒被廢,蕭何也鬱不得志,這兩個人算是完了,那咱們跟定北王的仇,算是越來越深了。”

    現如今,他們還不確定,定北王是不是有謀反之心,而等這件事的風波過去後,定北王肯定會反撲的。

    皇上和太后能偏袒他們一次,總不能次次都偏袒他們的。

    而蕭寒當時到了窮途末路,都生了那樣的心思,要是定北王孤注一擲,在甘涼城造反,那可怎麼辦?

    戚雲沉知道燕明殊在想什麼,話語深邃地說:“我想你也看出來了,皇上是早就有剷除定北王的心思,只是現在,定北王一家如日中天,輕易動不得。”

    定北王是先皇最小的兄弟,當初先皇還未繼位的時候,而定北王是先帝的老來子,是曾經被先帝議過儲的。

    《鄭伯克段於鄢》裏曾說,鄭國之禍來源於其母武姜寵愛幼子,幼子共叔段才生了謀位之心。

    而定北王是深得先帝寵愛的,後來文和帝的父皇奪得了皇位,認爲這個弟弟年紀太小,對他的江山構不成能威脅,也算是厚待定北王。

    可當年十幾位皇子爭奪皇位,大昭經歷了腥風血雨,大臣們也紛紛站隊,結黨營私。

    當時的定北王年紀最小,因他是帝皇的老來子,雖得帝皇寵愛,可年紀尚小,又未曾籠絡過朝臣,在那場皇權之爭中,孤立無援。

    而他的母妃,偏生不想坐以待斃,拉攏了孃家,加入了那場奪嫡之爭。

    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可想而知,定北王的母妃慘白,被其他皇子的勢力剿滅,母妃引頸自盡,母族被誅殺殆盡。

    年僅七歲的定北王,一下子就成了孤兒,還是文和帝的父皇對他伸出援手,定北王這才倖免於難。

    後來便是當今聖上登基,定北王給予他的回報,也很豐厚,對朝廷忠心耿耿,替文和帝戍守甘涼城。?

    可怎麼說,定北王曾經也是和皇位,擦肩而過的,要說年少時他沒有野心,那麼現在戰功赫赫的他,是否有這樣的野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定北王在甘涼城幾十年了,甘涼城是他的全部心血,他辛辛苦苦培養這對兒女,不就是想要他們,來接替甘涼城的全部職位嗎。

    可如今,皇帝卻想要戚家的人,去接管甘涼城,從而放棄蕭寒和蕭清瑤,定北王多年心血,就要拱手他人,而皇帝自始至終都偏心謝君樓他們,定北王若還能憋得下這口氣,燕明殊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燕明殊點頭道:“甘涼城暫時是動不了,可蕭寒已經成了廢人,對這件事,總算是有益無害,這件事也不能一蹴而就。”

    廢了一個蕭寒,也算是砍掉了定北王的一隻胳膊,都說擒賊先擒王,沒了蕭寒,他手下的那些軍隊,遲早會變成一盤散沙。

    “可是,裴司哥哥也是甘涼城守將……”謝瑤華提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裴司算是在甘涼城長大的,和蕭清瑤青梅竹馬,對蕭清瑤的心思,衆人也都能夠看得出來。

    要是定北王最後選擇謀反的話,作爲定北王掌上明珠的蕭清瑤,也不可能大義滅親,那裴司會怎麼選擇?

    看到謝瑤華的眉心都擰成了疙瘩,謝君樓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聲道:“不是都說了嗎,這件事要從長計議,還得先從定北王一家入手,裴司遠在甘涼城,他暫時還顧不了這麼多。”

    “那得先把蕭寒給宰了,這個王八蛋,我是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謝瑤華的語氣變得激動了起來。

    對蕭寒這個人,可謂是恨之入骨!

    燕明殊眯了眯紅腫的眼睛,眼底露出了森然的寒意:“他早晚都要死的,只有在衝動之下,才能抓得住蕭寒的把柄。”

    “他這般傷我,他日,我必定要他百倍奉還!”她的話語重了些,抓着謝君樓的手,也下意識地用了力。

    先前蕭清瑤就算是對謝君樓窮追不捨,也不曾對她做什麼事,蕭寒卻是死咬着她不放,逼得她不得不先給定北王一擊。

    沒想到,蕭寒竟然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他加註在她和燕明淵身上的痛苦,早晚有一天,她要蕭寒親身體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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