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雅緻淺笑:“多謝長公主。”

    素來威嚴的陳國公主,面對燕明殊的時候,溫聲淺笑,宛如慈母一般:“無需客氣,今日阿樓也不下場,也不知道去哪了,他知道我來,讓我多照顧你。”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謝世子的叮囑啊,怪不得,素來冷面冷心的陳國公主,怎麼會看得上燕明殊這樣的人呢!

    江容秋原本還微微僵硬的臉色,頓時就釋然了,她轉頭看了眼籠子裏的波多黎鸚鵡,臉上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姨母說,陳國公主地位尊貴,她的夫君鎮守幽州,自成一方小國,皇帝十分倚重他們夫妻倆,若是她能討好陳國公主的話……

    陳國公主沒什麼特別的喜好,少年時,她的母后,也就是先帝的貞德皇后,在她十歲生辰時,送了她一隻藍喉鸚鵡,公主十分喜歡,小心翼翼的養了許多年。

    但鸚鵡的壽命也就二十多年,前陣子,聽說那隻藍喉鸚鵡死了,陳國公主十分傷心,文和帝還尋了不少鸚鵡去哄她開心呢!

    江容秋命父親好不容易纔尋來這隻波多黎鸚鵡,訓練它說各種吉祥話,打算獻給陳國公主,好藉此來博得公主的青睞。

    但看到陳國公主對燕明殊的態度格外不同,江容秋心裏咯噔了一下,又聽見陳國公主那番話,心中釋然。

    江德妃見陳國公主沒讓她們起身,她便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卻不曾想,剛站起來,就看到陳國公主斜過來的幽冷眼神。

    陳國公主幽幽地看向江德妃,語氣聽不出來什麼情緒:“聽說娘娘近日被封爲貴妃了,真是恭喜。”

    江德妃淺笑道:“這升位之喜,也比不上公主府中的添丁之喜呀,聽說公主得了個孫女,十分喜愛,怎麼今日不曾將小郡主帶過來?”

    “人多口雜,可別驚擾了我家那丫頭。”

    陳國公主在首座上坐下後,便示意燕明殊在她左手邊的位置坐下,然後纔看向衆人:“你們都坐吧,今日春獵,女眷不下場,諸位便再次盡情玩樂便好。”

    說罷,陳國公主身後的女官便拍了拍手掌,悠揚流暢的樂聲響了起來,場下出現了許多身姿窈窕的樂人,翩翩起舞。

    江德妃看到燕明殊將自己的位置佔了,心裏十分不痛快,卻又不太敢得罪陳國公主,只得和燕明殊說:“朝華,你坐錯位置了。”

    原本她是坐在首位的,但陳國公主來了,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該坐左下角,卻不曾想……這陳國公主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讓燕明殊坐在左下位置。

    燕明殊慢慢地挑眉,將琉璃盞放了下來,溫淡淺笑着說:“是長公主讓我坐在此處的。”

    竟敢拿陳國公主擋槍!

    江德妃皮笑肉不笑地說:“長公主想來是喫醉酒了,才讓你坐在此處,你身爲國朝公主,應當是要懂得尊卑有別。”

    好不容易戚夢柔不在此處,她可得要立一立威嚴,沒想到陳國公主這麼不給面子,但是她能怎麼辦?

    不能得罪陳國公主,但是這燕明殊,她還是敢得罪的!

    但這話明着是在說燕明殊不懂規矩,實則暗地裏,是在說陳國公主也不懂規矩,可謂是指桑罵槐啊。

    衆人忍不住爲德妃捏了把汗,要說這位陳國公主,也是宮裏不好惹的一號人物之一,狠毒可不亞於蕭清瑤。

    德妃從前可從不敢這麼指桑罵槐的,要不是因爲她兒子登基的可能性最大,未來她就是皇太后,她有這麼大的能耐囂張嗎?

    陳國公主漫不經心地說:“本宮想讓誰坐在本宮身邊,就讓誰坐在本宮身邊,怎麼,德妃有意見?”

    她睨着江德妃,冷笑了一聲:“蕭朔還沒登基呢,本宮還是嫡長公主,德妃可不要尊卑不分纔好。”

    自古以嫡出爲尊,帝姐妹曰長公主,儀服同比諸侯王或蕃王,更何況是嫡出的長公主呢,江德妃不過是貴妃,本就要同她行禮問安。

    “自然沒意見。”江德妃訕訕的笑了一聲,只好在燕明殊下方坐了下來,看向燕明殊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幾番表演下來,衆人已經深深陶醉在其中,可陳國公主的臉上,卻從未露出過絲毫笑容來,燕明殊也只是端着酒杯飲酒。

    有官眷貴婦爲了討陳國公主歡心,便站起來諂媚地說:“長公主殿下,若只是舞姬樂人表演,雖然精彩,卻也顯得枯燥乏味,今日在場的名門千金才情技藝高超,不如,讓她們都上前表演,爲殿下助興,殿下以爲如何?”

    “那便這樣吧。”

    陳國公主微微點頭,看向了身後女官:“去,將本宮的落日弓拿來。”

    落日弓到了陳國公主手中,陳國公主緩緩起身,看向了諸位名媛千金,素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興趣來,朗聲道:“十三歲上、十八歲下的女子,全都站成一排,就站到那排洛陽牡丹後面去吧。”

    衆人知道這陳國公主不好惹,見她拿着落日弓對準她們,卻又琢磨不出來她到底想幹什麼,一時間,衆人內心都緊張不已。

    更加不敢動了。

    看到沒有一個人敢動彈的,陳國公主不悅的皺起了眉梢,那些個官眷明婦,也不由得十分緊張。

    見此,陳國公主便看向了燕明殊,聲音輕柔了許多:“嬌嬌,你去給她們示範一下吧。”

    “是。”

    燕明殊姿態優雅的站了起來,將琉璃盞放在桌上,神色淡然的走到了陳國公主指定的位置上,未曾有絲毫不安和緊張。

    見燕明殊站好了,裴曦便跟着走了過去,江容秋在德妃的眼神示意下,也起身走去,站在了裴曦的身邊。

    這個時候,其他人想不過去都不行了,都依次站了過去,排成一隊,一眼瞧去,大概有十五個人。

    “很好。”

    陳國公主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現在,你們每個人在園子裏,摘一朵你們最喜歡的花,戴在頭上。”

    摘朵花戴頭上?

    江容秋似乎猜到了陳國公主的意圖,緊張不安的看向了江德妃,卻見江德妃朝着她搖了搖頭,她便只能迎難而上。

    其他人並未察覺到陳國公主的心思,各自摘了一朵好看的花,戴在頭上,回到了先前站定的位置上。

    陳國公主掂了掂那把弓,隨後便搭起了弓箭,威嚴的鳳眸掃過那十五人:“本宮要拿着這把落日弓,瞄準你們,羽箭射到誰頭上的花,誰便站出來表演節目,諸位意下如何?”

    什麼?

    她們頭上的花朵那麼小,陳國公主又站得那麼遠,若是射偏了,那豈不是要面臨着毀容和丟命的風險嗎?

    而且,這話聽起來是詢問她們的意見,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給她們拒絕的意思啊!?

    “這……”

    沒有人是不畏懼死亡的,衆人哆嗦着身體跪了下來,哭喪着臉求饒:“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開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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