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偷東西，那這半隻烤鴨從哪裏來的？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得清清楚楚，要想留在這裏，手腳就得乾淨點。”
蕭悅溪吸了口氣道：“我真的沒偷東西，這半隻烤鴨是別人喫剩下的。”
“就算是喫剩下的也不可以去拿，難道我沒說過，不准你進入酒樓嗎？你知不知道，因爲你私自進入酒樓，人家現在連殘羹剩飯都不肯留給我了？你知道，因爲你這個舉動，今天會有多少人捱餓嗎？”
“……”
老乞丐越說越氣，他並非是氣蕭悅溪偷烤鴨，而是氣她私自踏入了酒樓，這是每一個店家的大忌。
乞丐在外面以乞討爲生，進入了酒樓，豈不是壞了店家的生意，若是讓外面的客人見到了，誰還願意進店喫東西？
原本酒樓每天都會拿出一些剩飯剩菜，施捨給老乞丐和這些小乞丐，今天卻直接將老乞丐攆走了，並揚言，日後不準再帶人在酒樓門口繼續乞討。
蕭悅溪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將妮妮緊緊地抱在懷中，兩個人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裏。
老乞丐朝着蕭悅溪身上打了幾棍子，這才慢慢地消了氣，便出去想其他辦法了。
蕭悅溪咬着牙，纔沒有讓自己哭出來，她身爲國朝嫡公主，那是何等的尊貴萬千，何曾受到過這般欺負啊？
想不到短短几日的功夫，她便學會了如何忍讓，也算是體會了人間疾苦。
等所有小乞丐都睡着了後，蕭悅溪抱着懷中的妮妮，低頭，語氣近乎哽咽的問道：“妮妮怕不怕？”
“妮妮不怕，有溪哥哥在，妮妮就不怕。”妮妮的身體雖然還在瑟瑟發抖，但語氣卻是十分堅定。
蕭悅溪沒有再說話了，將妮妮抱得更緊了。
……
毒蛇查到蕭悅溪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惠州，燕明殊和燕衍之便輕裝而行，在城中尋找蕭悅溪的身影。
兩個人專門去那些窮苦人家的地方尋找，走着走着，燕衍之便放慢了腳步，挑眉看向燕明殊：“七姐，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聽到這話，燕明殊的腳步下意識頓了一下，不由得笑了一下：“何出此問？”
燕衍之看了燕明殊一眼，兀自搖頭道：“沒什麼，就是感覺你們看我的眼神，有那麼點怪異罷了。”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你不告訴我，我自也不會強求。”
燕衍之這般清透的人，自當能看得出燕明殊的幾分眼神，他知道，她和燕明淵偶爾看向自己的神色，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他不懂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直覺告訴他，應當是有什麼跟他有關的事情。
“你說得對，人都有祕密，但是這樣的祕密，並非適合說出來的，有時候，祕密一旦揭露，會是滅頂之災。”
燕明殊聲色冷峭的開了口，微風蕩起一圈圈漣漪，姑娘走在長街上，眉目清冷至極，傲骨天成，竟然多了幾分王者之意。
燕衍之驟然明白，原來燕明殊那裏，當真是有關於自己的祕密，可是，這明明是他自己的祕密，她卻不願意讓他過分猜測。
這個話題過去之後，燕明殊又冷聲道：“十一公主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惠州，這城內的三教九流，哪怕是賭場和妓院，都不能夠放過。”
……
一個十分偏僻的角落裏，蕭悅溪帶着妮妮蹲在那裏，面前放着一個破碗，妮妮問：“溪哥哥，我今天不在那裏乞討了嗎？”
若是遇到個脾氣好點的乞丐，也只不過是把他們趕走，遇到個脾氣不好的，就只能捱打的份了。
蕭悅溪便只能帶着妮妮，留在這個小角落裏了，她們今早被老乞丐趕出了關公廟，原來的那個酒樓，也不讓待了。
妮妮低頭看了眼面前的空碗：“可是我們討了這麼久，也沒討到一個銅板。”
“……”
蕭悅溪也看向面前空溜溜的破飯碗，抿了抿髮白開裂的嘴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沒關係，等會我們就換個地方，一定會有人施捨的。”蕭悅溪輕聲安慰着妮妮，也算是給自己打氣了。
妮妮是個很乖巧的孩子，聽了蕭悅溪的話，便沒有再開口詢問了，安靜地蹲在蕭悅溪身邊。
直到晚上，毒蛇那邊便有了蕭悅溪的消息，這老話說，鼠有鼠路、蛇有蛇道，果然不粗哦，打探消息這種事情，還是得三教九流的人來做。
燕明殊和燕衍之迅速召集了所有的人，立刻朝着城中的一個方向出發。
而在城內的一個偏僻角落內，兩個瘦小的身影擠在一處，蕭悅溪用身上那單薄的衣服，將妮妮緊緊地包裹住了。
昨日那老乞丐已經正式發話了，不允許她們再回關公廟了。
蕭悅溪沒辦法，在乞討一天，纔得到些許殘羹剩飯，墊飽了肚子後，便找了處昏暗的小巷子，往地上鋪些稻草便睡覺。
可是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妮妮再忍忍，天快亮了，等下我們就去街上討要些喫食，妮妮吃了就不會冷了。”
蕭悅溪下意識地將妮妮抱得更緊，一邊輕聲安慰着妮妮，而自己，卻被凍得渾身發抖，手腳都有些許僵硬了。
天將將亮的時候，老乞丐才從供桌上爬了起來，伸了個攔腰，就催促那些小乞丐，上街去給他乞討。
那些小乞丐互相抱團擠在一起，才略微能夠暖和一些，這下都被老乞丐給踢了起來，卻沒人敢違背老乞丐的話。
昨日被趕出去的那兩個，至今還記憶猶新呢。
老乞丐將所有乞丐都叫起來後，自己在供桌下翻了翻，找到昨日討來的剩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那些小乞丐眼巴巴的看着老乞丐喫東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嚥了幾口口水，而就在這個時候——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微冷的男子嗓音：“七姑娘，這裏都是些小乞丐，十一公主應該不會在這裏吧？”
侍衛跟在燕明殊身後進入了這裏，看着這些抱成團的小乞丐，後面緊跟着而來的幾名侍衛，微微蹙了蹙眉尖。
燕明殊挑眉掃了眼那些乞丐，緩緩地說：“這些時日來，十一公主從中州流落到此處，她身上的盤纏早已用光，在這裏的可能性會更大，至少，也曾經在這裏呆過。”
她將廟內的所有人都瞧了一眼，並未發現蕭悅溪的身影，臉色沉冷了下來，眼底更是劃過一抹鋒芒。
那老乞丐喫得正香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又細微得很，他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但被打擾到，讓他很是不開心。
“你們來老子的地盤幹什麼？還不快給老子滾！老子可是丐幫的，你們別在老子這裏找不自在，要不然，就是跟我們丐幫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