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這麼長，她有的是時間，慢慢跟燕明儀清算前世今生的這些賬。
可相對於燕明殊的悠閒淡雅，燕明儀是根本就坐不住的，女子崩潰無比跌坐在椅子上，恐懼密密麻麻的襲捲了全身。
她驕傲了一輩子，也爭了一輩子，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她一直認爲，最該死的是燕明殊纔對。
而她，應該是最後的贏家。
可如今燕明殊卻成了贏家，她輸得這麼慘烈。
事已至此，燕明儀也根本沒有辦法接受，她被扔到了椅子上後，腹部便傳來一陣疼痛，疼得她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六姐這些年過得舒坦吧？”
燕明殊心平氣和的開了口，語氣聽來半點怒氣都沒有：“是啊，享受着國公府帶給你的一切榮耀，再怎麼不濟，你也是長公主之女，國公府的嫡出姑娘，長安名門哪個敢輕易冒犯你，你怎會不心生得意呢？”
她徐徐地笑了一聲：“曾經的燕明儀風華絕代，可美人皮囊下裝着的，都是野心和齷齪，姐姐細想想，就算沒有我，你的僞裝也遲早會被旁人撕下來，還不如當初就以站面目示人的好，省得今日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想想前世的燕明殊，當真愚蠢，頭上頂着聰明絕頂這四個字，卻被自己的姐妹玩弄成這個樣子，真是可笑。
“呵呵……”
燕明儀聽她慢慢地說起這些過去，那語氣當真是連一點點起伏都沒有，讓她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彷彿燕明殊還是當初的她。
還是當初那個，被她耍得團團轉的妹妹。
可燕明儀現在無比清楚，燕明殊越是淡然平靜，這暴風雨就會來得更加猛烈、殘酷，她的陰狠毒辣，簡直是令人髮指。
她不知道自己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以燕明殊的脾氣，想來，應當是會把她做成人彘吧。
可她的孩子怎麼辦？
“你想要怎麼對我都可以，但是你放過我的孩子！”
燕明儀擡起頭來看着燕明殊，眼底的恨意幾乎能將燕明殊給淹沒了。
可是，眸光觸及到腹部的時候，卻一下子溫柔了起來，她伸手輕輕地撫摸着肚子，能感受到孩子踢了她一腳。
再怎麼惡毒的女人，一旦成爲了母親之後，也會給孩子留有一片溫柔的餘地。
“你求我放過你的孩子，可當初，你願意放過我的孩子嗎？”
燕明殊挑眉看了她隆起的腹部一眼，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始終沒有到達眼底：“今日，我是來將一樁隔世仇恨告訴姐姐的，讓姐姐能夠安心的死去。”
她將茶杯慢慢地放了回去，婉轉淺笑：“姐姐一定很想知道，我爲什麼不肯放過你，也不肯放過蕭珩和秦似錦。如今，我終於可以告訴姐姐了！”
燕明殊的嗓音在這寧靜之中，帶着萬千血氣，慢慢地散開了：“因爲我從前世來，回來將你剝皮抽筋的！”
她輕輕地彎下腰來，雙手撐在了椅子上的邊緣，眉目沉浸在陰影當中，眼睛瞪大了和燕明儀對視，看入了她眼底深處。
看到燕明儀眼底浮現出恐懼和疑惑的神色，燕明殊脣邊彎起一抹森冷的笑容，紅脣輕啓：“燕明儀，你知道我爲什麼回來這麼久了，還不肯殺死你嗎？”
“哈哈哈，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燕明殊如同神女一樣，高高在上地看着燕明儀，宣判着她未來的命運，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目上揚，可眉梢上都是蝕骨恨意。
“不……這不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你一定是騙我的，騙我的……”
燕明儀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坐在椅子上，驚恐的扭着自己的身體，感覺渾身都掉入了冰窟了一樣。
有種從地獄席捲而來的陰氣，把她一下子就包圍住了，不管她怎麼抗拒和掙扎，都沒有辦法躲開，只能看着自己被那些陰氣吞噬。
燕明殊幽幽地笑道：“南疆巫術神祕詭異，博大精深，能夠讓死人復活，你的母親賢陽公主，難道沒有告訴你這些事情嗎？”
“也是啊，她這個南疆餘孽的身份，一下子藏了這麼多年，你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怎麼捨得讓你冒險呢？”
她知道賢陽公主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燕明儀，是爲了保全燕明儀。
南疆流傳下來的蠱術，和當年根本就沒辦法相比，煉製蠱蟲，是會損傷陽壽的，賢陽公主怎麼捨得燕明儀損傷一丁半點？
也多虧了賢陽公主不肯傳授，否則，要是讓燕明儀掌握了這些，她或許就沒辦法對付她了。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騙子！不，不會的……”燕明儀的身體不斷顫抖，抱着手臂往椅子後面縮去，想要把自己給藏起來。
燕明殊陰森森地笑道：“當初我死的時候，都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這對我，如今你臨死前，能夠知道自己爲何而死，也算是不冤了。”
她的語氣是在說起戚雲沉等人的時候，一下子就變掉了，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你們做過最蠢的事情，就是害死我的沉哥哥和阿蘊姐姐，害死了謝君樓兄妹，害死了我外祖全族，你甚至連你自己的父親都不肯放過！”
她恨意十足的瞪着燕明儀，臉色鐵青：“那是你親生父親啊，可你和你母親，竟然把他的頭顱砍了下來！還有十一，他還那麼小，你們怎麼狠得下心啊？”
燕明殊是真的無法想象，燕明儀好歹是讀聖賢書正大的，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她怎麼就能殺死自己的爹爹和祖母？
“哈哈哈哈……我竟然殺死了父親和祖母！”
燕明儀聽到燕明殊說起這些過去，頓時就如同瘋了一般哈哈大笑：“那一定是因爲，他們只疼愛你一個人，對我視如草芥，我纔會殺了他們！哈哈哈，沒想到，我竟然把他們給殺了！好，好，殺得好！”
她痛痛快快地笑完了之後，看向燕明殊的時候，眼底就噴出了熊熊怒火：“燕明殊，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這些？”
“你纔是這世間最該天打雷劈之人，你根本就不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