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臨自然是瞧在眼裏,便脫下了高陽給他披上的披風,露出了染血的手臂。

    晉陽公主臉色一白,忍不住驚呼出聲:“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膽大包天,刺傷了皇上?”

    說着,就讓管家去請大夫。

    “無妨。”

    晉臨擡手阻止了管家:“一點小傷而已,朕還死不了。”

    話語如此輕描淡寫,讓晉陽公主想起了許多年前,一直被先帝忌憚冷落的晉臨,在冷宮裏養到十五歲,就被放逐到了北境。

    那些年,他在冷宮和北境,都吃了不少苦頭,養成了這般諱莫如深的脾性。

    晉臨性子冷淡卻謹慎,跟着阿若族征戰狼族,經歷了大小几十場戰役,也曾經身受重傷,卻從未喊過一聲疼。

    也正是因爲他如此隱忍,懂得韜光養晦,最後才一舉奪得了天下。

    其實,晉陽公主對晉臨是有幾分忌憚的,這個大弟弟心思深沉,所以,在晉臨奪得皇位後,她便更加小心。

    見晉臨不肯看大夫,晉陽公主也沒有強求了。

    駙馬高一淵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都是晉陽公主出面,他站在那十分安靜,面容白皙俊逸,渾身散發着書卷氣,看向晉陽公主的眼神,溫柔寵愛。

    長公主和駙馬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晉陽公主轉頭看向高一淵,露出些許驚訝,問道:“夫君可曾聽說,府中有不尋常之事?”

    他搖頭:“未曾。”

    “皇上,我夫妻二人未曾收到府中下人,彙報過府中有所異常,皇上既然來了,便讓御林軍搜一遍吧,皇上放心,我夫妻二人也能安心。”

    晉陽公主主動提出讓人搜查,進退得體,讓晉臨不曾爲難。

    晉臨深感晉陽公主識大體,頷首:“多謝皇姐識大體。”

    說罷,他就轉頭看向莫都統,冷聲道:“你既然說刺客到了公主府便無了蹤影,那你便帶着人去找,要是找不到刺客,朕就讓你人頭落地,給皇姐一個交代。”

    這話也是給足了長公主面子,可莫都統心中忐忑,只能硬着頭皮,帶人在公主府搜查。

    晉臨正在和晉陽公主說今晚發生的事情,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後院傳來一道厲喝:“都統,刺客在這裏!”

    緊接着,就是刀劍交錯的聲音。

    晉陽公主臉色大變,一下子便跪了下來:“皇上,臣不知刺客竟然當真藏在公主府,還請皇上恕罪!”

    這件事可大可小,都是晉臨的一念之間。

    “皇姐請起,朕信你。”

    晉臨彎腰將晉陽公主扶了起來,身影便掠向了院落,翻牆而去,便消失了蹤跡。

    高一淵看向晉陽公主,溫聲安慰道:“御林軍和蒼龍衛在追捕刺客,大抵是他們將刺客,逼入公主府的,皇上聖明,不會怪罪。”

    晉陽公主的臉色輕微發白,擡眸看向晉臨消失的方向,嗓音沉鬱:“我這個弟弟,心思縝密,我都難以揣測一二,若他有心怪罪,就算是清白的,也不重要了,只希望他對我,沒有殺心。”

    “我讓府中下人都小心謹慎,莫要給他們留下把柄,就是知道帝皇心難測,生怕他日,禍起蕭牆。”

    她握住了高一淵的手,眼眸灰暗,壓低聲音道:“你知道的,我與阿和關係頗好,皇帝又生性多疑,我害怕他心中……”

    這件事,她一直提心吊膽的,怕晉臨有所忌憚,若是哪天公主府落下把柄了,就要大禍臨頭。

    “莫怕。”

    高一淵始終沉穩,眼眸冷靜:“當初你在大是大非面前,明哲保身,皇上也頗爲敬重你這個長姐,他登基後也重用我,你放寬心。”

    “就算日後當真禍起蕭牆,我必定竭盡所能,護你安好。”他看向晉陽公主,眸光雖然內斂安靜,卻暗含一股堅不可摧的堅定。

    晉陽公主心中感動不已,握緊了駙馬的手,心也平靜了下來:“阿淵,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很詭異?”

    “感覺到了。”

    高一淵意味深長地說:“皇上武功高強,普通刺客根本傷不到他,而且,皇帝竟然親自出來捉拿刺客!”

    “這七年裏,每逢皇帝出行,刺殺就是一波接着一波,可從來沒有一次,能讓皇帝如此重視的。”

    晉陽公主語氣沉鬱,她並沒有忘記這些事情。

    晉臨奪取天下,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他爲了得到這個皇位,當年殺了多少人,又辜負了多少人,是難以說得清楚的。

    那些仇家,時時刻刻都想要了晉臨的命,卻從來,都難以靠近帝皇身側,反而被皇帝五馬分屍處死。

    從來沒有哪一次,如今天這般大動干戈。

    “看來,國朝的天,是要變了。”高一淵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氣,已經察覺出風雨欲來了。

    御林軍傾巢而出,全都去追趕刺客了。

    晉陽公主確定府中無恙後,便和高一淵回到了屋內,但怎麼也睡不着了。

    她看向高一淵:“你覺得,刺客是何人?”

    “這麼多年,有這麼多刺客,也沒見帝皇能查得出來。”高一淵搖頭,這天下,想要晉臨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這幾日,從宮裏傳出了一些消息,是關於寒潭的。”

    晉陽公主依舊是滿臉深沉,她眼眸灼灼地看着他,來了一句:“聽說,沉入寒潭裏的石棺,炸開了。”

    高一淵的臉色頓時變了,驚呼出聲:“這怎麼可能?”

    晉陽公主的臉色也是晦暗不明,低聲道:“皇帝身邊的人傳出了消息,高陽從楚州回來稟報,石棺炸開,裏面的人,起死回生了。”

    高一淵沉默了下來。

    臉色從剛纔的震驚,逐漸冷靜,恢復了淡然。

    他語氣安然地說:“阿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玄妙之事呢?死人復活,那豈非是亂了天道輪迴?”

    “你不信我?”晉陽公主蹙了眉頭,尾音挑高。

    高一淵搖頭,淡定地說:“我是讀書人,自然不信這等鬼神之說,太過於荒謬了。”

    他是元帝二年的文科狀元,才思敏捷,卓爾不羣,容貌清雋,連晉元帝都稱讚不已,稱高一淵是當之無愧的才子。

    當時,晉陽公主也在殿上,對高一淵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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