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淵神色凝重地搖頭：“如今全城戒嚴，城門緊閉，晉臨若是找不到少主，怕是不會開城門的。”
“就算城門打開了，檢查得也是十分嚴格，少主如今的模樣過於顯眼，想要出城，怕是有難度。”
而且這難度，還不低。
聽到雲離陰森森的笑出聲來，高一淵連忙問道：“少主想出城，可是有打算了？”
“離開建康，我要回一趟寒境。”雲離在楠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眉目看上去清冷嗜血，指甲深入了楠木裏。
寒境是舅舅阿若一族的安生立命之處，舅舅沒有孩子，將她視若掌上明珠，那個城池，她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不可啊少主！”
高一淵連忙阻止：“屬下早已經查明，當初就是阿若安和晉臨暗中聯合，出謀劃策，說動首領發兵襄助晉臨，首領的死，跟這兩個人逃不開干係啊！”
“你所言，我又如何不知曉呢？”雲離捂着胸口十分悲痛，那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隱隱作痛。
大舅舅的死，跟她逃不開干係。
高一淵心驚不已地說：“如今阿若安掌控了首領的長城軍，十萬長城軍不知阿若安的真面目，對他深信不疑，阿若安不好對付啊。”
“我這個二舅舅啊……”
雲離輕淡地涼笑出聲，話語婉轉悠長，十分驚心：“別人不知道他，我還不知道嗎，他的祕密，足矣取他性命了。”
風輕雲淡的笑容，卻是志在必得的殺伐。
高一淵明白，此去寒境之城，雲離是勢在必得的，不管他如何勸阻，都是無用的。
“既然少主決定好了，那屬下便派人隨少主回去吧。”他不放心雲離一個人回去，畢竟她剛重生，功力還沒有恢復。
他提議道：“如今全城戒嚴，這三日內要想安全出城，十分困難，少主就先留在屬下府中，不會被人發現的，等戒備鬆了，屬下便啓動潛伏在建康城的殺手，護送少主離開。”
到時候，就算城門吏發現了，以十八重樓的身手，護送雲離離開建康城，也並非是難事，到時候，城門外還有接應的人。
但想要雲離平安離開，確實是要犧牲不少人。
“我捨不得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人，死在晉臨手中，他們還有更大的用處。”
雲離眸光幽幽地看向他：“來這裏，我便已經想好了退路，就是不知道阿淵，是否肯割愛送我一程？”
高一淵被她盯得頭髮有些發麻，連忙跪下磕頭：“一淵的命，是少主賜予的，一淵願爲少主付出一切。”
“很好。”雲離點了點頭，聲音暗啞。
如今天下之大，除了晉遲，她也只能相信高一淵了。
就在這個時候，迴廊外傳來一道輕巧的腳步聲。
高一淵聽那腳步聲，便知道是誰了，他看向雲離，剛要開口讓雲離藏於密室之中。
卻聽雲離意味深長地笑道：“能送我出城的人，已經來了。”
可高一淵卻是一臉駭然：“來人是晉陽公主，她與晉臨關係甚篤，若知道少主在這裏，定然會引來晉臨的。”
雲離陰森冷笑一聲，笑意晦暗不明。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高一淵的心都提在了嗓音裏，惶然地看向雲離：“少主，屬下求您去密室躲藏片刻，屬下定能尋到機會送您出城。”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額頭上浮現了冷汗。
“怎麼，阿淵是捨不得了？”雲離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下，涼颼颼地看着高一淵，嫣紅脣畔上，噙着一抹妖嬈的笑意。
高一淵大驚失色，肩膀顫抖，惶恐地說：“屬下不敢。”
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下來，晉陽公主清冷的聲音傳來，聽來有幾分顫抖，卻又十分冷冽：“不用躲了，本宮知道你在裏面。”
“……”
高一淵頓時面如死灰。
他不知道晉陽是怎麼發現的，但門已經被推開了，就見晉陽公主換上了朝服，儀態端莊地站在門前。
但是身邊，並沒有帶婢女，她是知道書房內有其他人在，所以，刻意一個人來的。
走入書房後，晉陽公主就將房門關緊了，直接看向坐在那裏的雲離，臉色慘白：“本宮當真沒有猜錯。”
她沒有剋制住驚惶的情緒，肩膀顫抖了一下，雙腿一軟，險些就跌倒在地。
高一淵連忙將她扶了起來，晉陽公主靠在高一淵懷中，握緊了他的手，指甲都扎入了他肉裏，咬牙道：“夫妻多年，你當真以爲，我對你毫無所知嗎？”
她是西晉長公主，見證皇權更替，要是沒有智慧和能力，也不會在皇權更替之中，能夠屹立不倒了。
高一淵頓時就說不出一句話了，他確實不知道晉陽公主，是如何看出這一切的。
可她心知肚明，這麼多年了，卻始終沒有提起過。
晉陽公主掐着高一淵的手背，指甲陷了進去，很快就見了血，她字字清冷地說：“每年清明和上元夜，你都會去松山祭祀無名碑，我曾偷偷掘開墳墓，見裏面端正擺放着一身銀白戎裝。”
“我曾經看見過，雲離穿着那身戎裝回建康城，我問你出身何在，你模棱兩可地跟我說起塞外風光。”
“那分明，是寒境之城纔有的風光精緻，那個孩子，眉目間都是雲離的模樣……”
晉陽公主是咬牙切齒的，眼眸瞪大，眼底已經生了紅血絲：“高一淵，我不傻，但我也不敢和任何人說起這些，你以爲瞞住了我，那你可知，這麼多年，我到底有多痛苦？”
無意中窺探到了高一淵的祕密，她心中痛苦又掙扎，只因深愛他，她自然是不肯讓晉臨，知道他的祕密。
“皇帝最是多疑，我生怕他窺見了你的祕密，便祕密將那身盔甲，換成了尋長婦人的衣衫，更怕孩子被晉臨發現，每每晉臨來時，就派人將孩子護在後院，更爲了你的出身，做足了文章！”
“你只一心想要瞞住我，但你可知，若是被皇帝發現這些祕密，長公主府會怎麼樣？”
要是晉臨窺探到這些事情，那麼長公主府，就要遭遇滅頂之災，晉臨，定然會踏平長公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