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夷受人所託尋找雲離,可不能這麼胡亂行事。

    他率先上了馬車。

    十三娘不爽地瞪了雲離一眼,不甘地說:“走吧。”

    總覺得這個女人,是個累贅,會害了她家六王子。

    雲離看都沒看雲離,直接上了馬車,見伏夷坐在中間的軟枕上,她準備在角落坐下,卻見伏夷朝着她看過來:“過來。”

    她看着他示意的位置,十分驚訝。

    只思考了一下,雲離便當機立斷,坐了過去。

    伏夷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像藥草味,也像檀香,聞起來確實很好聞。

    雲離斜靠在伏夷懷中,擡頭看向他。

    他的下頜線條流暢好看,薄脣微微抿起,萬般好看迤邐。

    不知道爲何,雲離腦海中忽然又冒出兩張臉來。

    晉臨與晉和。

    論容顏,這三個人是不相上下的,但若論身上的清風雅骨和神祕矜貴,當屬獨孤夷。

    如獨孤夷這般風骨皎潔的人,卻讓人難以窺見他到底想要什麼。

    至今,他想要什麼,雲離都無法明瞭。

    “你的身體,很僵硬。”

    雲離低低地輕笑出聲,馬車緩緩前行,但是伏夷的身體很僵硬,面容更是冷洌。

    明明是他,要她靠在他懷裏的,怎麼這會兒,他倒是彆扭了起來?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伏夷低聲咬了咬牙,語氣裏的警告之意很濃。

    雲離挑眉笑了笑,把玩着他腰間懸掛的羊脂玉,忽然便問:“你和雲離,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爲什麼要救她?”

    這個男人,看起來尊貴清冷,可身上藏着的祕密,也不少啊。

    伏夷脊背挺直地端坐着,目光幽然地看向窗外,冷風偶爾吹起簾子,他看向遠方,眼底便是茫茫雪山。

    他勾脣冷笑:“這世上所有的事情,你是不是都想知道答案?”

    “不全是。”雲離如實搖頭。

    比如,她並不想知道,晉臨當初爲何要拋棄她,而她,也想不出一個答案來。

    就在這個時候,趕車的無寂難得沒有惜字如金,唸了一大串名字:“公子,晉元帝身邊的影子軍首席蕭滿求見。”

    “蕭滿若問我是何人,你當何答?”雲離想起面相不善的蕭滿,脣邊冷嗤了一聲,輾轉着手中的暖白玉,笑吟吟地看向伏夷。

    伏夷斜眼看了雲離一眼,沒有搭理她,而是同無寂冷淡的嗯了一聲,無寂便掀開了馬車裏案子。

    夾雜着雪山寒雪的冷風吹了過來,撲在臉上冷颼颼的,雲離微微垂着頭,脣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微微側身,擡起雙手,勾住了伏夷的脖頸。

    將整個人,都掛在了伏夷的身上。

    蕭滿帶來的十幾個人,突然目睹了這樣一幕,個個驚得目瞪口呆,一下子就傻眼了。

    但是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兩個人身體相貼,伏夷伸出來的手,幾乎幻化成刀刃,幾欲穿透雲離的身體。

    “你要是動手,遊戲結束,雲離,今晚便走。”雲離側着臉,脣壓在伏夷耳邊,吐氣呵蘭,暗含着威脅。

    伏夷抵在她腰間的手,頓時就緊緊地握了起來,又若無其事地鬆開,姿態端雅地坐在那,眉目冷清的看向衆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馬車外的衆人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世上所流傳出來的,關乎北國儲君獨孤夷的事情,並不多。

    只知道這位殿下清風雅骨,風姿卓越,有萬千皎潔玲瓏心,卻是體質柔弱,隱世多年不曾出,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這點,尤爲冷厲。

    可如今,衆人看到伏夷懷中抱着位女嬌娥,這怎麼看,都和傳聞不符,而且,和伏夷這種氣質也不像啊。

    在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雲離那道柔美的嗓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怎麼,還沒看夠嗎?”

    蕭滿最先回過神來,他縱橫朝堂這麼多年,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可這一刻,伏夷懷中女子眼含秋水的瞧了過來,他頓覺尷尬得不行。

    “咳……”

    蕭滿只能輕咳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不看雲離,朝着伏夷抱拳恭敬地開口:“六爺,夜色已深,您這是要去哪?”

    伏夷淡淡地看了眼蕭滿,輕笑着反問:“孤難道不能出去?”

    雖然話語淺淡,話裏帶笑,但蕭滿卻從中聽出了凜然之意。

    伏夷到底是大闕使臣,可不是西晉的囚犯,他想要去哪裏,便能夠去哪裏,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屬下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晚總督府遭了刺客,總督大人更是死因不明,還請六爺諒……”

    “與孤何干?”

    伏夷陰惻惻地冷笑出聲,薄冷地睨了蕭滿一眼,精緻好看的眉目上,一點憐憫之意都瞧不出來。

    十分冷淡。

    將蕭滿後面的話,都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是心裏,到底是憋着一股氣的。

    這伏夷,簡直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身爲儲君,應當心懷天下,竟然能這般冷漠無情,人命關天的事情,他都無所謂。

    但想想也是啊,這本來就屬於西晉自家的事情,跟人家大闕可沒有關係。

    伏夷反問,並無錯。

    而且,如果換成是晉臨,他估計比伏夷更加不近人情。

    但想到皇帝的命令,蕭滿還要說什麼,無寂卻已經放下了簾子,一行人都沒有再理會蕭滿,馬車大剌剌地出了總督府。

    馬車逐漸遠去,蕭滿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裏,咬牙切齒地開口:“簡直是太目中無人了!”

    好半晌後,纔有屬下斗膽開口:“首席,伏夷馬車裏的那個姑娘,屬下並非在隨行的使臣團裏見過她。”

    聞言,蕭滿愣了一下。

    方纔他見那女子並非雲離,便沒有怎麼關注了,只想着將伏夷勸回去,如今被這麼一提醒,頓時就回過神來了。

    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他陰冷地吩咐:“去明春客棧!”

    一隊人馬剛走出去幾步,蕭滿就停了下來,眯着眼眸看向馬車消失的方向:“皇上吩咐過,現在北國不能惹。”

    如今阿若安死去,長城軍羣龍無首,要是再把獨孤夷給惹到了,那北國大闕就有了理由,再度掀起戰火了。

    所以,他們不能直接亮着身份跟過去。

    獨孤夷這個人深居簡出,忽然在這個時候出去,蕭滿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尤其是那個女人,怎麼就跑到獨孤夷懷中了?

    蕭滿是寧願錯殺一千,也絕不會放過一個。

    “既然咱們不能明着來,就來暗的。”

    蕭滿沉吟了一下,才陰森森地開口:“咱們分成兩隊,林森,你帶着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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