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邊緣的蕭滿衝了過來,護在晉臨跟前,他膽戰心驚地看着這一幕,心情忽然變得複雜了起來。
帝皇早就應該動手的,將雲離那三個人斬殺,正是因爲帝皇自負,正是因爲他猶豫,才造成了這場殺戮!
五丈外都已經是濃煙滾滾了,要是此時,從裏面衝出一羣人來刺殺的話,估計,都能把他們殺個措手不及。
“阿臨,你太輕敵了!”
雲離那邪魅幽長的嗓音從濃煙裏傳來,被她用內力驅散着,充斥在四面八方,無法辨別她真正的所在地。
晉臨一張臉都變得陰邪無比,如果魔鬼一般的殘暴,他緊緊地咬着牙,臉色鐵青的怒吼道:“雲離!”
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大抵是因爲心中悲憤,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泄出一點點恨意。
“時隔七年,我便再給你上一堂課吧,哪怕敵人再怎麼弱小,都不可輕敵,阿臨,今晚便是給你的教訓!”
雲離這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令晉臨的肩膀一陣顫抖。
“阿臨,你忘了,你所擁有的一切,皆是我傳授。”
雲離飛揚意氣的笑,語氣充滿了遺憾:“我知曉你的心思,可惜,你跟了我多年,卻半點猜不透我的心思。”
不是因爲晉臨想不到,而是晉臨總認爲雲離無能爲力,認爲她衆叛親離,認爲她所依託的長城軍已經失去。
卻根本就不曾想到,在短時間內,即便她已經落魄,卻還是有無數人願意爲她效力。
真正佈下這個局的,是雲離!
天上雲層翻滾,雲離笑聲淺淺淡淡,聽來卻格外清冷:“不和你玩了,快下雨了,咱們來日方長。”
話音剛落,晉臨便確定了她的位置,提劍衝入了滾滾濃煙之中。
龍吟劍快速劈開煙霧,卻讓晉臨愣了一下。
雲離,早就消失了!
晉臨的身影僵硬在那裏,他急忙尋找着那抹黑色身影,可週邊都是火光和煙霧,屍骨成堆,早就沒了她的影子。
不管他佈下了什麼殺局,都不如她如今的心狠手辣!
這個時候的晉臨忽然明白,當年雲離會輸,大抵是因爲,她不願意拿世人當作籌碼,如今,她已經不再慈悲憐憫!
他,無能爲力。
這種感覺浮現出來,讓晉臨心裏有說不出的憋悶,胸中纏繞着無數戾氣,幾乎要把他給吞噬了。
他深陷其中,恨不得撕裂自己的身體。
走不出屬於雲離的魔障,這個女人,已經成爲他心頭的硃砂痣,經久難消!
“皇上!”
許從惶恐地站在那裏,哆嗦不已地看向晉臨,被嚇得手足無措。
蕭滿也是嚇得臉色慘白,帶着殘存的影子軍,衝入人羣當中,想要尋找雲離的身影。
可人海茫茫,煙霧纏繞,到哪去找雲離?
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慶典,忽然就變成了修羅場,死了多少人,都無法計算,已經足夠心驚膽戰了。
雲離就這樣消失在萬人當中,連同那兩個黑衣人,也消失得徹徹底底。
就像是事先算計好一樣,佈局完美,走得,也十分完美。
眼看着晉臨的臉色越發恐怖,知道他想要殺人,蕭滿只能帶着人尋找着,心裏卻知道,壓根就找不到的。
當年的雲離,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清沐之才,胸中有萬千乾坤,七年了,她根本就不是當初那個良善的少女。
人羣裏忽然發出了激動的歡呼聲,只見那瓢盆大雨,夾雜着雪花席捲而來。
建康城因爲地理原因,這樣的天氣,很少出現在建康城的,卻突然出現在這樣一個夜晚,來得十分兇猛!
雨珠帶着冰雹砸了下來,很快就澆滅了蔓延的火舌。
他們歡喜地衝入大雨當中,激動得手舞足蹈,紛紛跪在了地上,感謝上蒼降下這場雨救了他們!
這場及時雨,救了建康城的萬人。
晉臨臉色森森地站在臺子上,看着倒塌的房屋,看着一些被燒死的臣子、御林軍、老百姓,臉色陰沉。
此刻,無數人都跪拜在地,就連他的影子軍首席蕭滿,也是如此。
蕭滿跪在地上,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雙手合十心有餘悸地說:“雲離喪心病狂,惹惱了上蒼,上天降下及時雨,她必定要不得好死!”
他並非是什麼迷信的人,可就是因爲做了太多壞事,他開始變得迷信,開始對敬畏神靈。
每晚睡覺前,他都會在佛堂裏跪拜,祈求一夜無夢。
如今面對這場及時雨,他更加認爲,是老天爺庇佑着西晉,而云離的所作所爲,令人髮指,惹怒了上蒼。
“呵,什麼上蒼庇佑,她是早就算計好了!”
晉臨眼眸森冷地看向跪拜的衆人,任由雨水從頭頂灌下,渾身溼透了,雨水從冷硬的臉上劃下,讓他看起來更加陰鷙。
“雲離算到了這場雨?”蕭滿有些錯愕。
晉臨微微眯起的眼眸,眸色十分深邃:“她最擅長乾坤易經八卦之數,早就算準了這場雨,會來臨。”
她到底,還是存了一些慈悲的,對這些人手下留情。
這般複雜的心境,讓晉臨又看不懂她了。
“皇上,天意如此!”
蕭滿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他想要把雲離的慈悲抹殺掉,讓皇帝和世人都認爲,雲離就是喪心病狂的一個人。
晉臨似乎沒聽到他的話,眼眸悵然地看着這場雨,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若是這場火,能夠將建康城都燒掉,是不是,會變得很刺激?
蕭滿和許從對視了一眼,看着晉臨走入雨中,都有些心驚膽戰的。
晉臨拖着未曾飲血的龍吟劍,走在雨中,劍尖劃過冰冷的地面,發出了十分刺耳的劍鳴聲,再也沒有回頭。
無人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麼。
……
雲離在大雨滂沱中狂奔着,掠過了古老靜謐的林子,最後,落在了一處破廟裏。
那個於慶典上送來第一份賀禮的男人,朝着雲離狂奔而來,停下後,恭敬地道:“少主,這裏應當安全了。”
破廟一片漆黑,雲離孑然一身站在這裏,眸光看向了廟堂。
廟堂裏那尊黑色的佛陀雕像,看起來面目不善,已經結滿了蜘蛛網,跟世人認知裏慈眉善目的菩薩,有一定區別。
而那斑駁破落的牆上,卻刻着許多詭異的符文,像是文字,又像是圖畫。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那詭異的樣式,讓雲離覺得心裏不舒服,她眸光晦暗,沉沉地說:“這些字符,讓我覺得很熟悉。”
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詭異的字符,但應當是過去了許多年,一時間,她也記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