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姐姐，你這真是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陳悄悄誇張的大叫。陳曉婉羞澀一笑，心裏還是有些虛，她扯住陳悄悄，猶豫了半天，終於說了出來：“悄悄，其實我心裏沒底！”
“怎麼了啊？不是資金和各種關係都由遠航哥搞定了嗎？哇！婉兒姐姐，超羨慕你，有個有錢有勢的老公和有背景的家庭真的很方便！”陳悄悄還沉浸在興奮中。
“哎呀，悄悄，你看你說這些，俗死了！我們這是高雅的文化！扯什麼銅臭、背景的！”說這話的是張小錦，她剛剛還與陳悄悄同歡樂，如今又開始鬥嘴了。
“錦姑娘，莫瞧不起銅臭，沒有它可是寸步難行，更不要看不起通過人際關係、家庭背景成功的人，這是人家的優勢，如果人有你無，再說三道四就是喫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了！再說，沒有這些，你覺得你說的高雅文化能興盛的起來？”陳悄悄面對張小錦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的。
“悄悄，張遠航和你說的一樣！”陳曉婉聽了陳悄悄的話纔想到前幾天與張遠航略起了些爭執，便是因爲文化與金錢的關係，她到現在都還想不通，耿耿於懷。
“稚子書塾和淑女課堂他說讓我收錢！開什麼玩笑，我就是想普及咱們的傳統文化的，收錢一是俗，二就是那還能有人來嗎！”陳曉婉想起來就氣不打一處來，當時聽了這話，她連理都沒理張遠航，這幾天反正兩個人都忙，倒是把這事兒給忽略了，如今想想還是不能釋懷呢。
“就是！一收錢誰來啊！”張小錦這次與陳曉婉同一個鼻孔出氣了。
“婉兒姐姐！”陳悄悄此刻淡定了許多，她收了一臉孩子氣的表情，語氣認真嚴肅起來：“遠航哥說的沒有錯，他是商人，自然是懂得市場之道的。他讓你收錢，最大的原因並不是要自己盈利，而是要把文化產業做成盈利產業！”
“這不是一個意思嗎？就是世俗！”陳曉婉聽的迷迷糊糊。
“這當然不是！”陳悄悄搖搖頭：“婉兒姐姐，你想啊，如果你能把傳統文化產業做到盈利，可以賺大錢，那麼是不是會吸引更多的人來做文化產業？”
“啊！對啊！有錢誰不賺！尤其是那些猴精猴精的生意人！看到文化產業能賺錢，還不一窩蜂的去投資發展！”張小錦大叫起來，陳曉婉也瞬間心裏一動。
“是啊，賺錢不只是世俗，還會讓更多人對我們的文化有信心，有動力，可以主動參與進來，把它發展下去！從這個角度來看，做盈利的文化產業是爲了促進文化的繁榮！”
“悄悄，這個道理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文化和賺錢放一起……”陳曉婉又開始糾結了。
“婉兒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不管你怎麼想，你都要尊重市場！事情不可能總是順着我們所有的心意，面對不是自己想要的存在時，我們應該選擇接受，而不是拋棄、對立，因爲只有接受，我們纔有機會去改變，把它影響打造成我們想要的樣子，如果一開始就完全放棄，就永遠沒有機會看到它變成我們想象中的完美！”悄悄開口講了一大段大道理，張小錦向她豎起來大拇指：“悄悄，牛！有道理！”
陳曉婉沒有完全消化得了陳悄悄的話，但她聽到了一個“尊重市場”，繼而又想到一個更現實的問題。
“就算盈利是爲了文化更好的發展，可是收錢，怎麼可能收的到人啊！”陳曉婉也覺得這真是矛盾之極，也難怪文化產業難以發展起來啊。
“婉兒姐姐，要尊重市場，首先要了解市場！你有沒有做過市場調查？”陳悄悄卻笑起來。
“市場調查？”陳曉婉愣住了。
“嘻嘻，婉兒姐姐，你當真低估了現在人附庸風雅的熱情！”陳悄悄清脆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婉兒姐姐，你知不知道，如今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愛用錢來附庸風雅！因而你的文化產業只要夠風雅，就不用愁沒人來附庸！更不用擔心人家會在乎那點錢！”
“因爲不夠！”陳悄悄又擺了擺手：“宣傳不夠，打造不夠，傳統文化產業的風雅外在不明顯，不足以吸引人！歸根結底，一是不夠重視！二是沒有能力打造出有魅力、跟得上時代、符合現代人喜好的傳統文化產業！舉個最直接的例子，這就跟打造明星是一個道理！”
“符合現代人喜好？傳統文化，這個也很矛盾吧！”陳曉婉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劉飛說過的關於漢服的問題，漢服未能普及，除了宣傳重視不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人覺得它難看，這恰恰符合了陳悄悄的說法，是不符合現代人喜好的。可是，又怎麼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陳曉婉將漢服這個疑問也一併說給了陳悄悄。
“婉兒姐姐，這就牽涉到一個改變的問題了！我問你，你是堅決擁護漢服復興的，那麼，如果可以復興，但必須先改良，你願意接受嗎？”
“改良漢服？這當然不可以！我們要復興的當然是原原本本的漢服模樣！你看電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真爲我們漢服心痛！”陳曉婉提起漢服來果然激動異常。
“盲目談復興，卻不考慮實際情況，婉兒姐姐，你們不接受漢服已然不再適合當代中國人生活的現實，也就很難得到衆人對漢服的支持！
我不是說漢服只能改良，但目前，爲了讓劉飛那樣的大衆對漢服接受有個慢慢適應的過程，運用漢服元素，加上現代元素，包括配色，花紋，布料之類的，把衣服做的更符合現代人審美，爲什麼不可以？爲什麼一定要大肆批判？這反而引起了更多人的反感！
就算是我們的傳統文化，我們要傳承的也是文化中的精華，那些糟粕或者說早已不適應時代的東西，我們也是要一併摒棄的，不是嗎？
漢服很美，但對現代社會來講，它並不完美，弊端很多，那我們爲什麼不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呢？衆多的再改造，自然有些是雷人至極，但也並非沒有更好的，更能吸引衆人眼光的，爲什麼一定要一意孤行，照本宣科，而不能接受這種好的改造呢？”
“可是改了以後，還有什麼意義呢？既然已經不是漢服了，還談什麼傳承！”
“我知道姐姐你擔心的事情，我也明白改變要首先基於傳承，我也想原原本本的復興，但是目前，從我們查到的資料來看，如果真的按照古代的配色和布料，你覺得漢服，還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嗎？別的不說了，就說復原小組復原出來的衣服，除了我們這些狂熱喜歡漢服的人，那些路人，有幾個是真的覺得好看的？它都覺得不好看了，還願意去穿嗎？人們不願意穿，那又怎麼談傳承呢？
漢服啊，它無論是承載了多少底蘊和內涵，它首先，也只是一件衣服啊！從衣服的角度去發展，才能讓大衆更容易去接受！
姐姐，既然你決定做一個傳統文化的傳承宣揚者，你辦了這麼一個場所，那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只自己愛就行，你要做的，是努力讓更多人愛上它，那就要求，你要在大衆喜好和傳統文化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這兩樣，是一樣重要，都要考慮的，不能顧此失彼！”
陳悄悄一字一句，口氣平靜，但讓陳曉婉心內掀起軒然大波，她從陳悄悄的話裏，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東西，包括那時張遠航說過的存在即合理。這世上有很多的事物，遠不是自己一直想的那樣，她，是否也要像陳悄悄說的，接受，然後再改造呢？陳曉婉暫時還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