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歲 >第 151 章 風雲起(九)
    魏誠響迅速銷燬字條,將一道靈氣鑲進了巨鯨中的法陣裏:“殿下!懸無現身,驚動了凌雲山九龍鼎,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蜜阿人不懷意,但懸無顯有恃無恐,不是“境界跌落”傳言有誤就是這些年另有奇遇……無論他們誰算計誰,他們這些人都落不到。

    王母眼角一跳,但這時已經由不得她了,幾大升靈轉眼間就被懸無捲進了巨浪中。

    電光石火間,她只來得及回手一推,將巨鯨船遠遠地拋戰場。

    鯨船和巨浪只匆匆地打了個照面,船身上的法陣就幾乎被暴虐的靈氣損毀了一多半,魏誠響和船裏衆侍從一起雙腳離地,飛了去,各種珍貴的南闔古董碎成一團。

    這船上幾乎都是跟着王母的南闔舊人,驚呼聲此起彼伏:“殿下!”

    “快、快船開回去!”

    “魏老闆,返航!返航!”

    “返不了,船上法陣損毀過六成,再來一下非得散架不可。沒有船,你們被那邊浪頭掃個邊就得全軍覆沒,”魏誠響迅速檢查了一遍巨鯨船的情況,冷靜地道,“她既然將你們拋來了,就是讓你們逃生的意思,你們……”

    一個侍衛紅着眼打斷她道:“背主苟且,何如殉了忠義!外人不指手畫腳!”

    魏誠響一扭頭,定定地盯了他一眼:“怎麼,‘忠義’會對你感激涕零嗎?”

    “你!”

    “你家殿下當年是也這‘剛烈’殉國,諸位現在早就是百亂民了。”魏誠響來時一路負責照顧鯨船上的法陣,這會兒熟練地修復了幾個關鍵法陣,令船返航。

    鯨船飛快駛離南海東去。魏誠響嵌死法陣,不再同衆人掰扯,轉身消失在原地,來到了船頭。

    半仙神識不敢外探,她只能透過“鯨魚眼”往外張望,只見海上淘浪滔天,完全找不到王母身影了。

    魏誠響一伸手探入隨身芥子中,微微閉上眼:來之前,太歲了她兩東,只她不主動找死,自己脫身肯定沒問題。

    她不曾亡過國,大金平運河長流,岸邊早沒了她留戀的親朋故舊,愛亡不亡,亡了正,魏誠響難以設身處地地體會那些闔人復國的渴望,同他們始終是有隔閡的。

    不過王母待她卻一直還不錯,即使知道她背後有別的勢力。

    魏誠響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一個開竅期半仙,除了消息渠道多了幾條,對升靈大能的用處非常有限,當使喚丫頭都嫌她沒眼力勁兒。人家兩子留她做,不過就是因她機緣巧合宰了千日白,有幾分因果善緣罷了。

    就衝方纔將鯨船丟戰局那一下,王母——楊婉就很對得起她了。

    “忠孝仁義”,這是她祖父用命刻在她骨頭上的東,只對方配。

    片刻,一艘柳葉捲成的小船裹着魏誠響從鯨船上隱祕的後門脫落,升靈極品的護身仙器——正是東海大魔世時,支將軍拿來護住奚平的那一條。柳葉邊緣曾被太歲琴砸裂過,後來林大師回爐補了,而今品階更高一層。

    誰知依舊擺脫不了載着螻蟻駛往絕地的宿命。

    奚平接到了魏誠響的新密文:未見無心蓮,升靈不敵懸無。

    九龍鼎離山,凌雲鎮山大陣動盪,滿山的靈氣像擋起來的鞦韆。

    奚平悄無聲息地趁機催發了轉生木的種子。

    飛快發芽的種子擠在凌雲山濃密的雨林角落裏,破土而,樹身上靈光閃過,刷落了靈獸的“天然肥”,下一刻驀地拔高成人形,片葉不驚地從雨林中消失了。

    雖然智上知道靈氣淨體比什麼都乾淨徹底,奚平心裏還是過不了那道坎:“我髒了我不清白了,我可真是太忍辱負重了。”

    “行了別矯情,”周楹的神識藏在他隨身的轉生木牌裏,一邊用頂級靈感的眼睛飛快地查看凌雲山的鎮山陣空隙,一邊隨道,“你小時候過農耕節,抱着耕牛大腿在剛施過肥的泥裏打滾,大人拉都拉不住,那泥裏什麼沒有?”

    奚平自詡舉世少見之美男子,風姿無雙,萬萬不承認幹過這種:“不可能!”

    周楹:“頭髮洗不乾淨只剃禿,腦袋比無心蓮還光。你那尊容的畫像我那還存了一張,回頭讓白令多印幾份你。”

    支修:“……”

    幸虧玄隱山規定弟子十六歲以上才入門,先聖還是有智慧的。

    “等等,”周楹忽然道,“此地銘文被改動過。”

    凌雲山脈有八大峯,本是修翼蜜阿對半。近年來,隨着蜜阿族勢微,蜜阿修士都被擠到了邊緣的一座小山峯上,丹、器兩道的蜜阿修士混居一處。能樹種子喫下去的靈獸基本都是食草的小靈獸,一般是煉丹煉器的原料,奚平混進去的地方剛就是蜜阿族的地盤。

    五顏六色的蜜阿弟子守在山下,防備森嚴。山峯外圈沒有異狀,內裏用銘文排列的護山陣卻與鎮山大陣有微妙的脫節,正省了奚平再動手腳。

    “蒼蠅不叮無縫蛋,”周楹嘆了氣,“蜜阿人果然早有不軌之心,便宜你了——沿着銘文空隙進去,我告訴你怎麼走,記得用護身靈氣身上氣息裹嚴實,凌雲修士靈感普遍在鼻上,避開他們上風處。”

    奚平奓毛:“我不臭!”

    周楹:“對,香極了,你就是人形龍涎。”

    幾句話的光景,奚平人影一閃,已經循着銘文的縫隙鑽了進去。他很快發現周楹的囑咐多餘,因越往上走,越看不見人,山頂上三座蜜阿升靈的大殿已經空了,只有主殿地下的空地上,留了一法陣的痕跡。

    “我趁鎮山大陣動盪混進來,他們趁振山大陣動盪混去,”奚平嘀咕道,“這不是巧了麼?”

    就在這時,他耳畔傳來遙遠南海上的聲音。

    當年他和餘嘗籤血契書的時候,曾過那楚國小白臉一塊轉生木,可以隨時聯繫他。

    先前餘嘗就喊過他一次,奚平沒,這會兒餘嘗第二次聲,聽着比第一次還狼狽:“太歲,你是螳螂也,黃雀也,我可提醒你一聲,今日我們是都死在這,往後你可就是幾大靈山的衆矢之的!”

    此時,南海上五大升靈邪祟,有一南一北兩劍修、有號稱“風波自我而起”的東皇戟、有自帶毒瘴的丹修,還有穿行於暗影中無孔不入的供奉……加在一起,不合作無間,歹也沒有互相拖後腿,卻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完全被懸無壓着打。

    那是三嶽的頂尖高手,只在月滿聖人面前纔會狼狽。

    消失的王格羅寶真身現在幾十裏以外,海水中的戾氣仍未消散,擦過他周身護身靈氣。

    他才一露面,便立刻被飽含威壓的蟬蛻神識逮住,海面開始泛起懸無身上那種恐怖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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