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不過年不過節拜見太夫人。
太夫人避世而居，莫安堂在一片竹林中隱藏。
秦清穿過竹林，暗自琢磨着太夫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勳貴世家的太夫人，哪個不是兒孫繞膝，像她如此孤僻清幽的少。可偏偏秦正廉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還要處處仰仗她這位母親。
“錢嬤嬤。”
秦清上前施了一禮，在她看來錢嬤嬤可比鄭氏重要的多。
在有些時候，她能代表太夫人。
聽聞秦嬤嬤終身未嫁，跟隨太夫人清修多年，已五十多看起來卻比同齡人年輕。
錢嬤嬤面容恭敬的回禮：“大小姐，太夫人和時嬤嬤還在用膳，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已在大廳等候。”?
秦清點點頭，帶着冬梅去了大廳。
“姐姐，你可算來了。”
她還未進門，便聽到秦湘的聲音。臉色沉了下來，這是怪自己晚了。明明就是你們早了嘛。
秦正廉算盤打的響，她學規矩名正言順，卻偏要戴上秦湘，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能入時嬤嬤的眼，便有一半多的希望入住東宮。
秦清莞爾一笑，規規矩矩做到自己的位置。秦湘也不惱，笑呵呵的和秦瑾兮聊天。
秦瑾菀拘謹的座在最後，神色略有些緊張。這種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以往但凡有出彩的機會，歐陽氏定會推秦瑾兮上前，哪有她半分機會。
這次不知爲何歐陽氏居然叫她一起學習宮中禮儀。
她不明白，秦清卻清楚。
秦湘嫁入太子府是鐵板釘釘的事，至於剩下的秦瑾兮、秦瑾菀，日後也會政治聯姻，爲秦家拉來助力。
能與皇后身邊的嬤嬤學規矩，說出去身價也提高几分，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可憐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還歡歡喜喜給別人點錢。
一盞茶後，鄭氏扶着時嬤嬤，錢嬤嬤扶着太夫人，四人進了大廳。
秦太夫人今年六十整，圓臉細眉，年紀雖然不小因臉頰各有一個酒窩，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慈祥。
秦清、秦湘站在一排，身後跟着秦瑾兮、秦瑾菀。四人齊齊屈膝行禮：“孫女拜見祖母，拜見嬤嬤。”
聽得上方秦太夫人溫和低沉的聲音響起：“都起來吧。”
一側的老婦人，一身灰褐色長衫，腰間用一根寬帶纏住，略顯臃腫的身材顯露無疑。聲音帶着爽朗的笑意：“秦太夫人好福氣啊，幾個孫女生得如花似玉，看着都喜歡。”
秦太夫人嗔道：“也就這副皮囊能拿的出手，剩下的不值一提。”
“瞧您說的，老奴可常聽太后提起，您的四個孫女有您當年的風采。”
“和太后老佛爺比起來不值一提。”
鄭氏站在一側略有些着急，卻又不敢開口。
待兩人續完舊情，秦太夫人才斂了笑意，正色道：“時嬤嬤是宮裏的管教嬤嬤，跟在皇后身邊多年，若不是清兒大婚，是請都請不到的人物，你們四個可學仔細了，偷奸耍滑那一套都歇了，待時嬤嬤走了，我可是要抽查的。”
鄭氏陪着笑臉道：“母親，四個孩子都是您看着長大的，特別是湘兒，那會那套，您把心放到肚子你吧。”
秦大夫人點點頭：“湘兒是好的，這我知道。”
“早就聽聞秦太師府出了個美人，今日瞧着可真好看，像仙女下凡。”時嬤嬤笑着迎合。
秦湘面露嬌羞，上前一步，聲音輕柔：“都是祖母平日教的好。”
秦清看着幾人你來我往，早忘了今日她纔是主角。興致缺缺。
須臾後，秦太夫人擡了擡手，指着秦清道：“這是清兒，麻煩老妹妹了。”
時嬤嬤看都沒看一眼，笑着應道：“應該的，應該的，九皇子幼年喪母，自幼在皇后宮裏長大，和太子無兩樣。此次大婚皇后很是重視，早在幾個月便交代下去好好準備。”
秦清垂眸，目光如水，波瀾不驚，看不出半分不悅。
反倒是鄭氏暗自得意，她就知道，和湘兒比起來，秦清連個背影都不如。
秦太夫人擡眼看向秦清：“站那麼遠作甚，還不上前。”
秦清略顯驚訝，忙上前幾步來到跟前：“祖母。”
錢嬤嬤笑着打圓場：“到底是要嫁人了，大小姐越發穩重。”
鄭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躲在最後的秦瑾兮躍躍欲試，可對上秦太夫人的眸子，又怯生生的退了回來。
秦太夫人看在眼裏，暗自搖了搖頭，到底是庶出。
歐陽氏爹爹只是一方縣令，按道理來說，此等門第進不了秦家門，也不知對方使了什麼法子，讓秦正寧非歐陽氏不娶。
本就對庶出頗有微詞的秦太夫人，徹底放了手。
現在自是對他們的兒女不放在心上。
秦太夫人佯裝生氣道：“都要嫁人了，在不穩重都老了。”
“太夫人說的對。”錢嬤嬤笑着應道。
“好了，時嬤嬤難得出宮，我這老婆子也不耽誤你們，老二媳婦，你領着她們過去吧。”
秦太夫人發話，鄭氏自是硬着。
時嬤嬤起身告辭。
一衆人出了莫安堂。
待都走了，秦太夫人才淡淡的開口道：“到是和我想的不一樣。”
錢嬤嬤遞上熱茶，整了整秦太夫人背後的迎枕：“老奴上一次見，也覺得哪裏不一樣。似乎自從上次醒來，性子便穩重不少。”
秦太夫人面色如常，寬了寬手裏的茶，深思，片刻後道：“老二媳婦東西都準備的嗎？”
“好像是沒有，沒聽人說。”
“眼皮子淺的東西，這門婚事全天啓都看着，她到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錢嬤嬤解釋道：“興許暗中準備着呢。”
秦太夫人猛地把茶杯撂到矮几上：“就她那性子，如此出彩的地方，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哪肯喫啞巴虧，你到時沉得住氣。”
錢嬤嬤道：“這不是還有您在嘛，總不至於讓別人看了笑話。”
須臾後，塌上的人開口問道：“西庫房的東西還剩多少？”
錢嬤嬤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