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原本還有幾桌的客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在餐廳服務的同事們此時有些緊張的站在邊上,像是被人包場了。
寧書順着視線看去,然後微頓。
確實被“包場”了,只見餐廳像是被圍了起來,那些人看起來人高馬大。他不由得走了過去,目光觸及到男人身影的時候。
腳步不由得停住。
寧書的心立馬有些突了起來,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心裏微微發緊,他給自己定了定心神。
幾年了,那個人說不定早就忘了自己了。而且前段時間還在發佈會上,怎麼可能還會想起他這種小人物。
只是越是靠近,他心中就是越有些不安。
畢竟那獨一無二的尊貴氣質,寧書也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他的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起來。
但此時要退場也來不及了,寧書只能在心中期盼着,這個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人。
青年走了過去,儀態挑不出什麼差錯。清雋白皙的臉,漂亮又幹淨。尤其是身材修長,俊秀筆直,他微微一笑,溫聲道:“這位先生.....”
男人的目光看了過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就那麼定定的看着他。彷彿要把他給拆之入腹一般,讓人背後寒氣生涌,頭皮發麻。
寧書一下子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他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只是那麼一瞬間。
男人就已經站起身來,微垂着眼眸,那可怖的目光一寸寸。像是要把他的容顏給舔砥一遍,說出來的話冰冷至極:“好久不見。”
雖說着客套的話語,但厲閻語氣中卻是帶着一點似笑非笑的狠厲。
還有一點恨意。
寧書的長睫不由得微顫了一下,他動了動嘴脣,最後盡力的保持冷靜道:“厲總,好久不見。”
厲閻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像是恨不得掐死他這個人。
他用沒什麼情緒的語氣道:“難道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交代的嗎?”
寧書沒說話,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輕聲道:“當初合同裏我們說好了,我什麼也不要。”
厲閻彷彿聽懂了青年的意思,什麼也不要,就爲了跟在他身邊。對方現在不想跟着他了,是這個意思嗎?
他胸腔泛起一股無盡的怒火,眼神冰冷的盯着青年道:“我答應了嗎?寧書,你覺得你招惹了我,還想跑?”
寧書覺得有點奇怪。
他承認他當初,陪着厲閻上了將近一年的牀。但那麼多次了,對方早就膩了,要不然也不會帶着那個小明星迴來。
他只當厲閻被自己戲耍了一通,如今找到自己,也不過是爲了折磨報復。
寧書臉色不由得蒼白下來,他要是一個人也就罷了....但是小澈呢?
彷彿是父子心有靈犀一般。
從青年出去以後,小澈就開始放下了手中已經拼好的樂高。他不由得朝着爸爸出去的方向看去,然突然跑了下去。
小楊見狀,立馬跟着追了過去。
寧書只聽到一聲爸爸,小澈就已經跑了過來,抱住了他。
厲閻原本可怖的目光,轉移到了抱着青年的奶糰子身上。他的氣息,在一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周圍的寒冷,讓寧書的心,彷彿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用力的攥住了。
寧書至今都沒有忘記,厲閻當初說過的話。
他的內心立馬升起了一股恐懼,臉上的血色全無。不能讓厲閻看到小澈的臉,任誰看到小澈跟厲閻,都沒法不相信,他們不是父子。
萬一厲閻發現了呢?
寧書不敢想象,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把小澈給緊緊地抱住。
然後哆嗦着嘴脣,緊緊地遮住他的臉。
而厲閻的目光則是晦暗的在他跟奶糰子的身上看了幾眼,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餐廳的氣氛,此時像是凝固住了一樣。
厲閻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你兒子?”
但是他手上暴起的青筋,還有眼底可怖的血絲。厲閻看着被青年死死護在懷裏的孩子,對方生怕自己會傷害到他一樣,他活生生的被氣笑了。
“寧書,你跟哪個女人生的孩子?”
他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寧書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他對這樣的厲閻再熟悉不過了。對方看小澈的眼神,沒有一點溫度,還有感情。
他顫抖了一下嘴脣,立馬道:“厲閻,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要傷害到他,我求求你了.....”
厲閻的目光還是放在孩子的身上,他看不清楚奶糰子的長相。但是對方擁有一頭柔軟的黑髮,還有一截白皙的脖子,好像輕輕一擰。
也不知道他的母親是誰,跟青年生出來的,到底是像母親多一點,還是父親多一點。
厲閻就那麼盯着看了好一會兒,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了。
但是寧書卻是感到了莫大的不安。
小澈的小手一直抓着青年的衣服,似乎是想轉過身來。
寧書的臉色微變,低聲道:“小澈乖。”他一邊將兒子的臉給摁了下去,低聲卑微祈求道:“厲閻,我求求你了...你想要什麼樣都可以...”
厲閻輕輕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什麼都可以?”
寧書嗯了一聲。
又怕小澈聽到這些,他捂住了他的耳朵,輕輕地說:“我繼續給你當情人,你怎麼高興都好.....”
小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拼命掙扎起來。
厲閻冷眼看着這一幕,事實上。他在沒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青年有了一個孩子。他在知道的那一瞬即,把所有東西都給砸了,暴怒的像是一頭獅子。
他恨不得把寧書給殺了,最好掐死他,最好打斷他的腿,讓這個人哪裏也不能去。
但是厲閻最後還是平復下來了,他不相信寧書有這個膽子。他要親眼看到。
但是現在。
厲閻看着這一幕的父子子孝,所有情緒都被他壓在了眼底。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那漆黑的眼珠子,一直盯着青年他們。
“我答應你。”
厲閻一如幾年前,高高在上。尊貴的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他開口道:“寧書,但是這幾年的賬,我要一筆一筆算回來。”
“爸爸。”
小澈忍不住掙扎了下,一直抓着青年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去確定什麼。
他的爸爸要走了,要跟着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走了。
寧書忍着心中的痛意,他親了親小澈的額頭,一直說:“爸爸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先去劉叔叔那裏住幾天,好不好?”
小澈沉默了下,他沒有鬆開手,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厲閻就那麼一直冷眼旁觀着,尤其是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微微的冷笑了一下。看着被青年護在懷中的奶糰子,裏邊的黑暗無邊無際,像是沒有溫度的死水。
寧書深呼吸了一口,抿脣道:“我需要一點相處時間。”
厲閻看着他:“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條件?”他就那麼盯着青年:“有時候...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寧書看着他眼中那種恨意,沒說話,只是祈求道:“厲閻,算我求你。”
厲閻沒說話。
最後還是冷漠的答應了他這個請求。
寧書把小澈送到了劉衡家裏,小澈突然抓着他道:“你要走了嗎?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漆黑的眼眸,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寧書突然想到了厲閻,那個男人也是那麼看着他的。
他有一瞬間的沉默,蹲下來,摸了摸小澈的頭,輕輕地說:“爸爸會回來的。”
“你騙人。”
小澈突然道:“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你不要我了。”
他定定的說。
寧書眼中涌出一點酸意,他抱着小澈,好一會兒才道:“爸爸不會騙你的。”
小澈沒說話,只是任由着他抱着。
厲閻的人在外面等着,寧書摸了摸兒子的臉,說:“爸爸...爸爸會回來的。”
小澈只是看着他,面無表情。
在寧書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道:“你爲什麼害怕讓他看到我的臉?”
寧書這才意識到,小澈說的他,是誰。
他不由得微愣,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
小澈又道:“爸爸,我一直知道我是你生下來的。”
這是寧書出去的時候,聽到的話。
.....
厲閻在車子裏面等着。
寧書上去的時候,依舊有些不捨的看了一眼小澈的方向。
厲閻的眼底凝出了一些冷意,他道:“你就那麼不捨得那個小野種?”
寧書聽到他用那麼難聽的字眼,出聲道:“他不是野種,他是我的兒子。”
厲閻冷笑了一聲:“寧書,你被我操了那麼多次,還能跟女人生孩子?”
青年擡眸看去,看到的就是男人冰冷的眉眼。他就那麼看了過來,臉上面無表情,眼底是厭惡又恨到極致的表情。
寧書微微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嗯,小澈是我的命,厲閻,你別動他,否則我會跟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