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她的眸光看下去,長孫涼澈將衣襟裏裹着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香囊。

    明黃色緞底,用金線勾勒了祥雲和龍紋,還墜了幾條穗子。

    這香囊看着眼生啊,瞧着這彆扭的針腳,也不像是出自宮裏的繡娘之手,恐怕是哪位妃子送給長孫涼澈的。

    顧琉捂着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喫醋的原因,她竟覺得自己胸口處又一陣鬱悶之感。

    眼不見爲淨,她索性閉了眼躺回原處。

    “愛妃不喜歡?那朕丟了好了……”長孫涼澈看了看顧琉又看了看香囊,說着就要把它丟掉。

    “唉別……人家辛辛苦苦繡的香囊,皇上說丟就丟了,豈不是寒了那位妹妹的心。”顧琉閉着雙眼,耍小性子似的說道。

    她太難了,都快死了還要擔心她和長孫涼澈之間會有人插足。

    長孫涼澈聽見這話低低的笑了一聲,寫滿擔憂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

    “愛妃恐怕誤會了,這是在梅園時雪貴妃給朕的,當時無處可丟,朕就隨身帶着了,政務一忙都忘了還有這回事兒。”長孫涼澈一五一十的解釋,好像尋常男人給自己老婆報備一般。

    雪貴妃?

    難怪繡的那麼難看。

    “給我看看。”

    顧琉手一伸,長孫涼澈乖乖的將香囊放了上去。

    古代女人繡香囊用以寄情,她倒要看看這雪貴妃寄的什麼情。

    小手一握,顧琉將香囊攥入手心,伴隨着了長孫涼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玉指一翻將香囊打了開。

    一陣異香竄入鼻息,顧琉突然感覺呼吸變得急促了許多,她緊緊抿着脣試圖控制咳嗽。她想起來了,這香味兒正是今日梅園聽戲時,她在長孫涼澈身上聞到的香味兒。

    當時她還疑惑他身上的香氣從何而來,聞得久了,竟有種頭暈目眩呼吸不暢的感覺。

    難不成,是這香囊有問題?

    顧琉屏住呼吸,虛弱無力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她強忍着快要嘔血的感覺,迅速將香囊裏的藥物倒了出來。

    一堆乾乾巴巴的草藥中,幾片紫色新鮮的花瓣散落其中,好不扎眼。

    長孫涼澈見狀對這香囊也起了疑心,忙把那些草藥從顧琉手上拿開,放到了離她較遠的桌上。

    “瞧瞧這香囊有有沒有問題。”長孫涼澈一邊攬着顧琉給她順氣,一邊吩咐道。

    顧琉眸子微轉往那處看了一眼,只見兩個“庸醫”迅速從地上爬起,爭先恐後的去查驗那個香囊,仔仔細細的探了一番也沒能得出結論。

    真是有夠垃圾的。

    “皇上,有人要害您。”目光收回,顧琉淡定的說道。

    長孫涼澈有些不解。

    “臣妾自小跟着外祖研讀醫書,對藥和毒都略懂一二,方纔那香囊裏的新鮮花瓣,正是紫荊。”

    “這紫荊多長於南部,且很稀有,太醫們沒見過也不足爲奇,不過……他們應當知曉紫荊的功效。”顧琉提示完畢,將球踢給了對面躍躍欲試的太醫。

    此事事關嬪妃謀害皇帝,她一個妃子,一個宮鬥參與者,就算再懂毒藥,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信服力,只有讓太醫來說明白其中緣由,才能坐實罪責。

    劉太醫聞聲機靈的跪了下來,“皇上,娘娘說的沒錯,這花確實是紫荊,氣味淡但含有毒性,聞久了容易引發哮喘和急咳,如若日積月累,嚴重了會導致喘息困難近乎窒息。”

    這副香囊裏,特地放了些有異香的藥物,以便掩蓋紫荊的氣味,雪貴妃將這香囊交給長孫涼澈,卻不曾想長孫涼澈身強體壯,藥物一時半會沒起作用,反倒誤打誤撞的讓她給中了招。

    真是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顧琉看着劉太醫毫不費力的解釋了這紫荊的功效,滿意的點了點頭,擡眸望向長孫涼澈那如墜冰窟的臉色。

    他實在想不到,後宮的嬪妃竟然有人敢害他,而這人還是雪貴妃。

    長孫涼澈愣了片刻,旋即讓鄭沙去了雪貴妃宮裏。

    沒了那包“毒藥”在身邊,顧琉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她試探着深吸了幾口氣,沒發現有哮喘的跡象,心底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只是這一放下,她便禁不住去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雪貴妃雖然狐媚美豔人間絕色,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導致腦子不好使,在這後宮之中,若真論起來,雪貴妃的手段可是數一數二的,她能蠢到直接在香囊裏放毒?

    這不太合常理啊。

    不僅如此,雪貴妃一直積極爭寵,把長孫涼澈視爲能給予她榮華富貴的墊腳石,如今她花念語日日粘着長孫涼澈,雪貴妃的地位岌岌可危,對她採取些行動還情有可原,但直接害皇上又改變不了現狀,反而是在自掘墳墓了。

    顧琉轉着眼睛想着,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有些可怕的想法。

    或許,雪貴妃是被陷害的也未可知。

    次日,正午。

    養心殿外,雪貴妃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挺直了腰背跪在殿門前,哭喊了一上午,嗓子都要啞了。

    “皇上,這一切臣妾全都不知情!臣妾冤枉啊……”

    “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這麼久的面子上,您就給臣妾一個解釋的機會,相信臣妾好嗎……臣妾對天發誓,從未做過害您的事。”雪貴妃跪直了身子,昔日的傲慢早已經轉化爲了卑微。

    聲音漸漸變小,到最後聲音小的只能聽見寥寥幾個字,雪貴妃頂着大太陽訴苦,任是誰也拉扯不動。

    一旁陪她跪着的芙兒,在就已經看透了似的,呆呆地看着地面一動不動,“娘娘,別喊了,謀殺皇上是死罪,沒有餘地的。”

    雪貴妃聞聲側目,一記響亮的耳光就甩了過去。

    “這香囊是你全權負責的,說,是不是你在其中動了手腳!”雪貴妃帶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芙兒,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在香囊裏放毒物害她。

    會是花念語嗎?

    一定是她,是她忌憚自己的勢力,搶先一步將她置於死地!

    “我是冤枉的,皇上,我要見皇上!’”雪貴妃瘋了一般叫喊着,直到鄭沙公公拿着明黃色的聖旨,慢慢走了出來,雪貴妃突然就噤了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萬氏謀殺親君,誤傷後宮妃嬪,即日起,打入冷宮!”

    聖旨唸完,雪貴妃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癱倒在地,她死死盯盯着那道聖旨,癡傻了一般喃喃說道,“不……臣妾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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