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顧琉一身素衣站在帳前,目光朝柳城方向望去,滿眼盡是黃沙。
“娘娘,外面危險,您還是回營帳吧。”副將凜衝橫臂一擋隔住了顧琉的去路。
顧琉眉尖一挑,側眸瞥了過去。
那人膚色黝黑,卻劍眉星目棱角分明,明明那張臉稚氣都未消盡,卻莫名給人一種正氣凜然的感覺。
凜衝一身鎧甲裹得嚴嚴實實,腰間佩着一把長刀,顧琉目光下移落在那把刀上,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做工精緻刀刃鋒利,刀柄上神龍圖騰盤旋而臥,刀刃延長呈現出柔和的弧度,顧琉仔細瞄了瞄,看這刀的外形,不像是軍中統一佩刀。
“這是苗刀?”顧琉眯着眼睛,說着話就將手往那刀柄處伸了過去。
凜衝警惕側身一躲,沒讓顧琉“得逞”。
“是。”凜衝惜字如金,點頭應道。
見凜衝這般排斥別人碰他的刀,顧琉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低笑一聲轉身回了營帳。
營帳內,顧琉趴在桌上,手指在地圖上磨來磨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此刻長孫涼澈應該已經將柳城圍住,烏塔一行人被圍困在內進出不得。
柳城作爲“死城”,百姓和物資都已經被清理乾淨,柳城被團團圍住,裏面物資不足,連填飽肚子都是難題,只要城外守的住,沒什麼變故,困他個兩三日,烏塔必定帶頭投降。
想到這兒,顧琉稍稍鬆了口氣。
“幫我查查那個副將凜衝的身份。”顧琉閒下來,突然想起了方纔那個奇奇怪怪,警惕心又很高的副將。
系統收到召喚急忙跳出,似乎是檢索時的必備要素,它自顧自的重複了一遍凜衝的名字。
沒出三秒,系統滴了一聲。
“搜索完畢,凜衝,陵川寒山人,是檾山將軍幼子,十三歲入軍營,十五歲就成爲橙州營場的參將,十七歲因領兵參與南方治水,被長孫涼澈所賞識,後調遣其作爲柳城一戰的副將。”
系統不慌不忙的將他的軍中履歷說了一遍,除了他今年剛滿十七歲這個華點,顧琉沒發現有什麼新奇之處,因爲,她想了解的不是這些。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查到他身上的那把佩刀,從何而來?”顧琉有些無奈系統曲解了她的意思,索性與它直言道。
“能啊。”系統不做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爹傳給他的,而且,他爹還將這一套的刀法都傳給了他。”系統很快做出瞭解答。
“他爹?”
顧琉皓月般的眸子轉了轉,喃喃自語。
從前看武俠劇和歷史文獻,古代兵器她也沒少了解,苗刀乃雙手刀,身形修長刀如禾苗,近身作戰時,苗刀的威力巨大疾速凌歷,刀隨人轉勢如破竹,配合一套刀法,速度之快堪稱無人能破。
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懂得幾近失傳的苗刀刀法。顧琉不由得嘖嘖了一聲。
“那個副將很奇怪嗎?”系統不解的撓了撓頭。
顧琉聞聲將手中的絹帛一丟,大咧咧的坐了下來,“是很奇怪,只不過……或許他可以爲我所用。”
顧琉焦躁的等了一下午,越等越覺得心裏沒底,中午時候改了風向,雖然幅度不大,但也足夠給南朝將士的安危造成威脅,如若烏塔那時便用了下三濫的手段,這一戰能否成功,恐怕還有些懸。
傍晚時分,被沙地映得發黃的雲彩裹挾着落日餘暉,在西北大漠上演了一幕“長河落日圓”的景象。
顧琉站在營帳外,仰頭呆呆地望着這副從未見過的壯闊之景,竟覺得內心無比的淒涼。她靜靜的遙望着,直到落日隱入蒼狼雪山之下,整個天空被攏上了一層黑布一般,只留下了寥寥幾顆星用來照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顧琉內心一顫,想也不想便循着聲源跑了過去。
一隊兵馬進了營地,領頭的正是長孫涼澈。
顧琉站定朝那處揮了揮手,臉上的陰霾瞬間散盡,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意。
整整一日,她等了他整整一日,等到最後她甚至都以爲,長孫涼澈不會回來了。
駿馬在她身前停下,長孫涼澈低眸凝望着急切來尋他的女人,順勢翻身下馬,一手將她攬進了懷裏。
被他毫無預兆的一扯,鼻子不小心在他肩頭上輕輕磕了一下,不只是條件反射,還是因爲心底的空虛被突然填滿,只覺得鼻頭一酸,淚水瞬間浸溼了眼眶。
“我還以爲我……我等不到你了。”顧琉趴在他的肩頭,聲音帶着啜泣。
烏塔行事一向狠辣,做事絕不留退路,如今長孫涼澈將他困在柳城之中,把他逼入絕境,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南朝常年無戰事,長孫涼澈又從小養在皇宮可謂是養尊處優,根本沒親身經歷過戰場,雖然他謀略頗深,但經驗缺不足,如若被烏塔抓住破綻,難保不會時局反轉。
長孫涼澈一隻手在顧琉背上輕拍了幾下,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烏塔狡詐,念兒又不是不知,朕與他周旋自然廢了不少力氣。”
“只是,朕這不是好好的嗎,完完整整的回來見你了。”長孫涼澈許是太過於疲憊,邊說着邊喘着粗氣。
感覺到他的不適,顧琉輕撫着他的背部幫他順了順氣,緩緩的從他懷裏抽離了出來,“柳城怎麼樣了?”
僵持了一日,總要有點結果吧。
那烏塔是戰是降,總要給個說法。
“城內糧草已絕,北漠士兵根本撐不過三日,如今烏塔已經遞了降書,約定明日辰時進行城池交接,朕答應……放他歸國。”長孫涼澈扶着她的肩,話說的斷斷續續。
顧琉擡眸仔細瞧了瞧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小手在他臉上拍了拍,“長孫涼澈,你沒事吧?”
“沒……沒事……”男人費力的扯了一個笑容,暗住她肩頭的手突然一滑,身體失去重心,往前重重的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