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必須完完全全靠她自己。
顧琉收起臉上的假笑，有些無奈的撇撇嘴巴。
“那……白小姐對衣服有什麼要求？”她回眸看了一眼白茉莉，眼神中的鄙夷絲毫未減。
衣服是給人設計的，要合別人的意纔行。儘管她很討厭這個白茉莉，但既然接了這個活兒，她就得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白茉莉滿意。
話音落，沒等白茉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許霜白身子一轉將話茬接了過去。
“一切按你的意思來就可以。”
“我相信張總的眼光。”
顧琉嘴角抽搐，乾笑了一聲。
回公司的路上，顧琉癱坐在副駕駛上，努力的去搜尋，記憶中有關這個時代婚紗設計的案例，大腦高速運轉，片刻之後，她喪喪的嘆了口氣。
“你說這不是難爲人嘛？”
在這個年代，能舉辦婚禮又能穿上婚紗的，都是些富貴人家，就算是在省城，這種人家都是屈指可數，懂婚紗設計的人少之又少，連個借鑑的地方都沒有，顧琉越想，就越覺得此事不妥。
“西洋留學回來的人就是事兒多，還搞什麼西式婚紗，領個證兒就完了，搞那麼多排場幹嘛。”
“學設計，選布料，還得親手做。”
“頭快要炸掉了。”
顧琉一路罵罵咧咧的回到公司，進門還沒坐穩，常欣就快步跑了進來。
“安校長那邊，我已經道過謙了，訂單一切照舊，只是……”
常欣說話支支吾吾，讓本就煩躁的顧琉聽得心煩。
“只是個屁啊，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顧琉把文件袋一扔，整個人虛脫了似的倚在了沙發上。
“和風韻年華的合同我已經談好了，校服原料不賣了，儘快開工吧。”顧琉閉着眼睛咬牙道。
耳邊沒什麼動靜，顯然，常欣沒動。
她眼皮子一掀，眉眼中盡是疑惑，“你在這兒愣着幹嘛，傻站着能給我掙來錢啊？”
“不是，柳姐，我剛剛接到消息，說城南柳韻工廠那邊有人鬧事兒，生產這批校服的工人，全都罷工了！”
顧琉半張着的嘴顫了一下，差點沒一下子暈死過去。
城南柳韻服裝工廠。
兩個保安推開工廠大門，老老實實的站到了一側。
顧琉站在門口，擡眸朝裏面望過去，盡一千平的加工廠，沒有一點機器響動的聲音，穿着軍綠色工作服的工人們，約好了似的扎堆兒坐在過道里，正齊刷刷的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什麼意思啊，各位。”顧琉揚聲問道，聲音如同凝了冰一般。
幾個膽子小的工人見這陣仗，悄咪咪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大部分人依舊面不改色的坐着。
看着眼前這景象，顧琉突然心底冒出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
她伸了伸手，示意常欣把文件遞給她。
“我是張柳，柳韻公司的董事長。”擔心工人們不認識自己，顧琉先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手中的材料，是今年兩季度，在場每個人的工資報表，截止到上一個工資結算日，工資全部結清，經過多次覈對，沒有一個是出現錯誤的。”
顧琉揚了揚手中的財務報表，鋒利的眼神掃來掃去，恨不得將他們的心剜出來瞧瞧。
被李鳳秦折騰了幾天，柳韻公司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節奏，對外一堆的訂單面臨解約風險，對內他們又搞這一出，真是裏應外合不讓她安心。
一羣工人聽見這話，尷尬的互相看着，工廠裏的氣氛頓時有些沉悶。
也不知這種氛圍持續了多久，一個渾厚的聲音從人羣中響了起來，“做校服根本賺不到錢，你把大量的人力賠在這上面，不是傻是什麼？”
“我們跟着你幹，也都是爲了賺錢養家，你淨做這些無用功，廠裏賺不到錢，我們的工資就漲不了。”
顧琉聞聲皺眉，不自覺的朝那處望了一眼。
綠花花的工作服，看着眼睛都酸了，也沒找出那個“出頭鳥”。
“哦，你們想漲工資啊。”她漫不經心的總結了一下剛纔那人的發言。
這話一出，工人一臉希冀的望向了她。
“那你們知不知道，這種罷工的結果就是，公司產量不達標不能按時交貨，不僅賺不到錢還會賠錢啊。”
顧琉心平氣和解釋，彷彿賠的錢不是她的似的。
“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罷工一天，就少一天的工資，工人走了我可以再招，但你們掙不到錢，家裏人可是要餓肚子的。”
這話一出，人羣嘰嘰喳喳哄亂起來，許多人一臉無奈的點頭，個別幾個愣頭青依舊梗着脖子不服氣。
“話說的倒輕巧，錢放在那裏不賺，坑的可是我們。”
“是啊，公司做不好決定，苦的是我們這些普通工人……”
人羣裏突然冒出幾聲，顧琉攥緊了拳頭，後槽牙咬的咯吱響。
“長安中學是省城生源最多的學校，就算你們的孩子不在那兒上學，親戚家總該有吧，都說窮什麼都不能窮教育，苦什麼都不能苦孩子，我張柳把訂單價格壓倒最低，根本賺不到錢，爲的是我自己嗎？爲的是你們的後代！”
“還有，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省城所有的服裝廠，和我們規格一樣的，哪家能開到一個月80塊的工資？”
“我捫心自問，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我對得起工人也對得起社會！”
顧琉雙眸瞪的腥紅，拍着胸脯吼道。
“還想繼續在柳韻乾的，馬上開工，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不想幹的，可以去財務結賬，你們用雙手掙來的工資，我一分都不會剋扣。”
顧琉脣角勾起危險的弧度，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讓人心生恐懼，話音一落，工人們反應了幾秒，紛紛起身回到了機器跟前。
機器聲緊跟着響起，工人們腳步加快忙活起來，顧琉冷着臉掃了一眼，目光停滯在一個灰頭灰腦，貓着腰正準備溜走的工人身上，她將手中的文件丟給常欣，快步朝那人走了過去。
“往哪兒走啊？”
“挑撥離間這麼簡單的事都沒辦好，僱主會給你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