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中的菜色豐富,顯然張敬誨爲了週末能帶她“回家”提前做了十足的準備。
她煎好雞蛋後,正在擦拭流理臺,就聽推門被霍地拉開——
“青青——”
她恍惚轉眸,就見那人頂着一頭蓬亂的發,手上還拖拽着她蓋過的被子,神色惺忪卻又歡喜不已。
“我正做夢,卻聞見一陣香味,還以爲是夢中的味道!”
他初醒的聲音蘊着沙啞,似幽篁索索,卷着春風的味道掃過顧青衣的耳際。
她莫名耳尖微紅,有些羞澀地笑。
“我——就隨意做了一點早飯,正說等會兒去叫你呢!”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提起他睡在她門外的情形,只掩飾道。
“過來——”他伸手,眼中潛藏着火花。
顧青衣手中還握着抹布,笑着拒絕:“你快去洗漱吧,可以喫早飯了,要不煎雞蛋就涼了!”
張敬誨卻搖頭,眉眼間蘊着幾分鬆軟,像個一起牀就找媽媽的小男孩似的,就這樣攥着被子,一臉純淨無辜的執拗:“不,你來——”
顧青衣偏頭瞧着他,有晨曦落在她眸底,像一汪星湖。
隨後她一字一頓:“去刷牙洗臉喫飯!”
二人對望,頃刻,張敬誨笑,他就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永遠強勢不起來。
他丟了被子,徑自走過去,一把將盯着他的女孩兒裹進懷裏。
他的臉埋在她的脖頸間,她身上蘊着的幽香跟暖意教他的喉口發乾,聲音也莫名愈發地軟:“你好嚴厲,我媽都沒這麼嚴厲過!”
他的氣息跟姿態攪得顧青衣脊背一時也都僵住。
她不敢稍動,抹布還攥在手中,只強自冷靜地用胳膊推推他:“快點吧,你再不喫飯我就請木小木來吃了!”
張敬誨不動,繼而將臉在她脖間亂蹭,最後又故意深深一嘆,擡起頭對上她安靜的眸,無奈道:“我的女朋友真像個幼兒園老師!”
她聞言不由失笑,推開他便準備拿碗盛粥:“你可以後悔的!”
“想都別想!”
他伸手對着她的發頂就是一通揉搓,驟然將她鴉黑整齊的發糟蹋成鳥窩狀,隨之在她再次回頭瞪他的時候飛一般大笑着逃走了。
顧青衣端着碗的手頓着,睨着他一溜煙竄出門的背影,妍粉的脣角忍不住抿出一個月弧來——
窗外有陽光,窗內有他笑的聲音,還有面前簡單早飯的香氣,這大抵便是美好的生活了吧!
她所求不多,不外是求一人度一生,這樣其實已經她所能想象的極限了!
再說某人老老實實洗漱完畢,還將被子都疊好,換了一件白色衛衣纔來到廚房湊到顧青衣的眼前,齜着雪白的牙求表揚:“看,我刷得乾淨吧?”
顧青衣見狀不由笑,可是還不待她開口要調侃他,遽然有一團溫熱迅雷不及般便勾住她的脣角,在她昨夜微微破損的傷口上輾轉了下轉眼便退開——
“還疼嗎?”他問。
顧青衣須臾才反應過來——適才的那一團溫熱是他的舌尖。
瞬時,她臉頰爆紅,不知所措地搖着頭想往後躲,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他環住,躲無可躲。
他看着她,二人的氣息都開始紊亂起來,而他黢黑的目光裏明目張膽地燒着火焰,摧枯拉朽,有橫掃一切的灼灼氣勢。
“青青,可以親你一下嗎?”他頓了頓,遵守諾言地問。
顧青衣怔愣地與他的視線交纏,她眼中的一汪星湖向來純澈無底,可是,此刻,那湖中有一尾皎白的鯉翻騰了巨浪,將她所有強裝的鎮定跟冷靜都一下子打碎,再無可覆。
“不拒絕是不是就是同意了?”看她不言,他呢喃地問。
他薰灼的氣息一逕纏繞在她臉側脣邊的肌膚上,滾燙而撩人,但卻始終若即若離。
她沒有回答,又沉默了頃刻,最後似下定了決心一般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而眼睫如同緊張的蝶無法抑制地撲閃着------
可是,她並未等到幻想中以爲的舉動,惟感到那迫人的氣息忽然離開了,隨後只覺發頂被他輕輕碰了碰。
耳邊有他心疼的聲音:“小傻瓜,逗你呢!”
她霍地睜開眼。
他的眉眼上皆是明媚的光,信手一點她挺翹的鼻頭,溫柔地笑,“可以喫早飯了嗎?顧老師?”
“好!”
她有些慌亂地從他懷中退出,趕忙將餐盒中拿出筷箸跟湯匙。
張敬誨一手接過她手中所拿的物什,一手牽住她往餐廳走,還高興道:“期盼了好久的一餐,我都等不及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早飯,張敬誨將顧青衣安頓坐好,然後嫺熟地給她盛粥。
“燙——”
顧青衣一字來不及說完,那人已經噓噓地倒吸氣,似乎真給燙着了,一雙眼勾人又無辜地瞅着她。
“疼!”他明顯在撒嬌。
她瞪他,手上卻趕緊抽了一張溼紙巾。
“你先擦擦,涼的!我去給你拿點冰來!”她起身要去拿冰。
張敬誨一把拉住她,笑嘻嘻:“不用了,我皮糙肉厚的,一會兒就不疼了!快喫飯!”
說着他就隨手拿溼紙巾擦了擦被燙到的脣,然後又開始埋頭苦喫。
結果,顧青衣只喝了一碗粥,餘下大半砂鍋裏的都被他呼嚕下肚了。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如此捧場的喫法:“你這麼喫法會讓我以爲自己是什麼神廚在世呢!”
“那是!”他心滿意足地起身收拾餐具,“我都盼了好久了,好不容易可以喫到你做的飯!”
顧青衣想幫忙,被他握住了手。
他凝着她,一本正經道:“可別慣壞你的男朋友!男朋友就是用來幹活的!做飯,暫時我還不會,以後你也教教我,這樣就能常常做飯給你喫!”
她聞言有些怔忪。
“哦,對了,過來,青青!”
張敬誨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將她帶到大門邊。
隨後他打開牆上那電子顯示屏的金屬蓋面,迅速地在鍵盤上一番操作,然後拉起顧青衣纖細的右手,將她拇指印上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將她的指紋錄進去。
顧青衣意識到他舉動的言外之意是,不由試圖縮回手,可是他卻不容拒絕。
“我們來試試!”待他處理好,面露滿意的笑容,攬着她將門打開。
走到門外,他示意她將右手放在控制板面操作一下。
顧青衣沒有動,她遲疑地瞅瞅他,又盯着門上的電子鎖看了看,終於掙出一句:“這不合適!”
張敬誨心裏一嘆,他就知道他的傻姑娘還沒有完全接受她是他女朋友這樣的身份。
他俊美的臉上盡是溫柔如水的笑,環住她纖細若柳的腰肢,認真道:“我的女朋友回家都沒鑰匙密碼什麼的,算什麼回家!其實,今晚我就得回實踐的地方,還要過一陣子才能回來——”
他見她眸色一動,不由手臂微微用力,讓她靠得更近,“我也知道我不在時你絕對不會來,可是,青青,我——”
他頓了下,好看的眼睛裏驀然生出些許脆弱跟不確定。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算真正確定你是我的女朋友!也許,當你願意自由地出入這裏時,也算得是一個認定了!”
畢竟,若不是女朋友,你是連我的牀鋪都不願意碰一下的驕傲女生!
顧青衣聽聞此言,不由抿住了脣,齒關輕叩。
她能如此鮮明地捕捉到他眸中的忐忑跟遲疑——
原來,他並未被她的答應而衝昏了頭腦!
他還是那個站在病房門外等着她爲另一個男子哭完,然後粉飾太平狀若無謂認真照顧她的少年,他依舊不自信,依舊不敢輕許,依舊害怕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的眼眶驀然便有些洇紅了,默了默,她伸出右手輕輕放在門鎖的控制板上,只聽門鎖“叮”一聲發出清脆的動靜,門鎖打開。
而他原本不確定的惶恐眼神驟然變亮。
隨後,她的動作徹底嚇住了他。
只見她墊起腳尖,努力攬住他的脖頸,揚面在他脣上一印——
這一剎那,張敬誨似終於聽見自己心口中那隻繞樑的春燕開口唱起了最動聽的曲子,呢喃婉轉,躬逢春意盛。
繼而,在她羞澀地想要逃開之前,他再次吻上了她------
果然,夢還是要做的,萬一成了真呢!
良久。
他才放開她豔色烈烈的脣瓣,那裏的一處微小破損也越發紅殷殷的,他凝着她,忍不住心疼地又舔了下她的傷處。
“以後再也不會弄疼你了!”他低噥。
她不敢稍動,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怦怦直跳,而脣上發麻,舌尖也麻,至於脣角上的那一點破損,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咱們先進去!”他道。
這時,顧青衣才意識到跟他還是在門口,不由頰上爆出火來,一推他,自己就衝進屋子裏。
張敬誨見狀不禁沉沉笑起來。
小傻瓜,現在這會兒纔想起還站在大門口呢!虧得他的公寓是獨門獨戶,否則豈不是免費讓鄰居們賞了一出生香活色的大戲?
原來,他的姑娘生猛起來也不逞多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