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嫿定定的看她一眼，莞爾一笑，手上卻毫不留情的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妹妹說笑了，往後嫁到夫家去，也是要照顧婆婆的，怎能說照顧不來？就是因爲笨手笨腳的，才應該多多磨礪，這可是盡孝的事情，快去吧。”
這就是不打算管她了。
司寒水面上一白，還待再說，林嬤嬤的眼神卻已經冰冷下來，已然沒了多少耐心。
她抿了抿脣，就算是一千一萬個不想去，如今也不得不去了。
司寒水戰戰兢兢的進了裏間，林嬤嬤面無表情的拿着一個托盤走進來，裏面是滾燙的一碗藥湯，黑乎乎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藥味兒。
大夫人靠在牀上，頭上帶着抹額，面容蒼白，眼下有深深的青黑，哪兒還有之前在老夫人面前的精神氣兒？
聽見她進來，睜着一雙眼睛看過來，目光冰冷又凌厲。
“母親。”司寒水勉強笑了一下，用小金盆裏的水淨了手，才從林嬤嬤手中接過湯藥，舀了舀坐到牀邊，仔細的吹了吹，“喝藥吧。”
“沒見着我起不來嗎？”大夫人冷冷道，“也不知道用軟墊撐着點？”
司寒水面上一僵，趕忙道，“是女兒疏忽了。”說着放下藥碗，從軟榻上拿了個墊子放在大夫人身後，略微墊高了些許。
做完這一切才又拿着藥碗坐到大夫人身邊，舀了一勺藥遞過去。
她的手指抖個不停，一勺藥還沒送到大夫人脣邊就灑了出來。
“蠢東西！”大夫人寒聲道，“喂藥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手上是得了什麼怪病？可要我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是女兒的錯！”司寒水馬上放下碗，低眉順眼，抖如篩糠。
“淨了手再來。”大夫人盯着她，冷冷道。
司寒水只好重新洗了手給她喂藥，這一會是不抖了，但大夫人才嚐了一口，立刻勃然大怒，“都涼透了！”
“你安得是個什麼心！涼透的了藥也給我喂？”
她一把打翻了藥碗，黑乎乎的藥汁立刻流了司寒水滿身，她也不敢亂擦，趕忙躬身道，“都是女兒的錯，我再給您換一身來。”
好在熬藥的時候都是熬整整一壺藥的，也不用等太久，很快一碗滾燙的藥汁又再次送了過來。
司寒水不敢耽擱，忙跪坐在榻邊，吹了幾下就朝大夫人嘴邊送去。
“啊！你要燙死我嗎？”大夫人更是怒氣沖天了，揚手再次打翻藥碗，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罵，“你安得什麼心啊！是想要把我給氣死不成？一會給我來個透心涼，一會燙的我舌頭都要掉了！你莫不是想要害死我！”
“好燙！”
“你也知道燙啊！”大夫人冷笑，猶不解氣，抓起牀上的青玉枕狠狠的砸過去。
玉枕重重的砸在司寒水的頭上，額角立刻撞出了個大包，尖銳的棱角划過去出了一道血痕。
司寒水痛呼一聲，一時控制不住情緒，竟然怨憤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呵，看樣子你這丫頭當真是心大了，對我可積壓了不少不滿啊！”大夫人立刻捕捉到了這眼神，愈發咬牙切齒，“好的很，我今天就好好教導你一下規矩！”
“林嬤嬤！”她揚聲叫道，給了一個眼神。
“給她好好立規矩！”
一邊說，一邊又揚手給了司寒水一耳光。
這一巴掌可半點沒留情，一下就打的司寒水整個人歪倒向一邊，半邊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
林嬤嬤會意的點頭，擡腳一腳踢在了司寒水的背上，冷冷道，“跪正了……”
司子嫿眯起眼看着司寒水被狼狽不堪的出去，面色沒有絲毫改變。
正思考着，林嬤嬤忽然帶着幾個丫鬟走進來。
丫鬟手裏端着托盤，裏面放着福包，小巧玲瓏又秀麗可愛。
“大小姐，三小姐，福包已在祠堂供奉了半個時辰，接下來就請您二人將福包系在大夫人的牀頭，這法事就算結束了。”
司子嫿拿起福包捏了捏，緞面的感覺和先前一樣，上面的祥雲紋是清歡繡的，蘇繡的雙面繡，府內沒幾個會的。
司青黛的福包是個繡着青竹的白色福包，也很雅緻。
二人拿了福包，走進大夫人的房間。
裏面沒有點燭，窗戶上有蒙着厚厚的黑紗，讓光線很是昏暗。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清理着藥盅的碎屑，濃郁的藥味更是無孔不入的鑽進鼻子裏。
大夫人靠在牀上，面色蒼白，眼神牢牢的盯着她們，脣角勾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來，“你們來了？”
司青黛率先行了禮，“母親。”
牀頭已經掛好了瓔珞帶子，只消把福包系在上面，就算完成。
司子嫿捏了捏福包，緩緩上前，把它掛在了右邊的瓔珞帶子上。
大夫人一直盯着她，看她慢慢的掛上去了，才微微一笑，“難爲了你們的一片孝心，今日祈福只怕也是乏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什麼？
司子嫿微微一驚，但很快穩住了情緒，福了福身轉身出去，擰眉思索起來。
想盡辦法讓她進了院子爲她祈福，卻有什麼都沒做？這絕不可能。
福包已經掛上去了，她剛剛暗暗地檢查過，並沒做過什麼手腳。大夫人大費周章的，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