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讓人清醒，司子嫿看了看天色，時間還早的很，但她已經沒了繼續睡覺的念頭。
“算了，我的藥箱你們收拾好了嗎？等下去德善堂一趟吧。”
算算日子也很久沒有去行醫施診了。
清歡雖有些擔憂，但看司子嫿堅持的樣子，便也不再多說，收拾好東西便讓人準備好了馬車。
德善堂。
“白朮二錢，你拿錯了。”坐在樹上的男子懶洋洋的提醒道。
清風面前擺着一堆藥材，聽見他這句話手又是顫了顫，右手拿着的托盤也丁當一聲掉在桌上。
“東西都拿不穩。你果然沒天賦。”男子嘆了口氣，“難怪嫿兒也是那個德行，你作爲師父也很不行啊。”
清風被他念叨的頭大如鬥。
自從半月前司子嫿從藥王谷回來順便帶了這麼個人回來之後，他的生活就在水深火熱之中。
名爲“程俊”的男人醫術高明卻滿身懶勁兒，從來不肯出去問診，日日縮在房裏看話本。
雖說在清風看來他是有些浪費那麼一手醫術，但人家喜歡這樣他也沒法子，所以最開始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但自從程俊把看話本的地點從房間轉移到他平時配藥的地方後，清風就感覺日子開始很難熬了。
每次只要拿錯了東西，立刻就會被指出來嘲諷兩句，雖說的確是他的問題，但是程俊那種欠扁的語氣實在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而且一邊看着話本還能瞄着自己，指出他錯誤的地方還能順便說一嘴話本里的劇情。
短短几天下來，清風就感覺自己身心俱疲，換了好幾個配藥的地方，程俊都陰魂不散的。
可以說是非常痛苦了。
“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清風嘆了口氣，拿起剛剛掉下的托盤，用絹布擦拭了一下，手上一邊動作一邊嘆息道。
“我沒那個閒工夫。”程俊躺在樹上，慢悠悠的把話本翻了一頁，“只是太無聊了，而且我不喜歡看見被人出錯。”
“想要我提點一句的人多了，你還是珍惜點吧。”程俊瞥了清風一眼，淡淡道。
“對了，我的話本看的差不多了，明日幫我再買幾十本來。”
“你要什麼樣的？”
“書生小姐，這個類型最好看了，別看什麼狐妖的，千篇一律，實在沒意思，書生小姐還會換個花樣呢。”兩人正說着，一個聲音橫叉進來。
“小姐。”清風猛然起身。
司子嫿面帶笑意的走到樹邊，敲了敲樹幹，“有人嗎？”
枝繁葉茂的樹叢動了動，葉子裏面竄出一顆腦袋，“沒人。”
“快下來吧。”
“不，說好的會來，把我忘在這裏這麼久，沒意思透了！”
“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紅豆餅。”
“不要。”
“還有栗子糕和炒年糕，順便還帶了兩個糖葫蘆。”
樹上的人耳朵動了動，輕哼一聲跳下來拿走了司子嫿手上的油紙包，打開捻了一塊栗子糕塞進嘴裏。
分明比她大七八歲，卻小孩子似得喜歡喫甜食。
“無聊就去逛逛不就好了。”
兩人坐在一起喫着栗子糕和桂花炒年糕，一邊說着話。清風是第一次看見他們之間的相處，一時有些驚訝。
沒想到兩人這麼熟識。
喫完了一袋栗子糕，司子嫿站起身拍拍手，“三天後我要去公主府，你今天和我到丞相府去，不然到時候不方便去。”
程俊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的應了一聲。
“走吧。”司子嫿看向清風，“那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什麼？”程俊咬着一顆糖葫蘆問道。
“問診，不然我來德善堂幹什麼？”
“那我也去看看。”程俊眨眨眼，一口咬掉籤子上剩下的三顆山楂，囫圇嚼碎了嚥下去，“以免你又開錯藥砸了我的招牌。”
司子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嘟噥道，“放心，沒人知道我是你的徒弟，也丟不了你的人！”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清風在後面看的驚訝，忍不住抓住跟着一起來的清歡，“那人是小姐的？”
清歡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白蘇的事，“那是小姐的師父。”
“難怪醫術那麼高明。”清風喃喃道。
排隊問診的隊伍長的出奇，司子嫿一個人的確有些忙不過來，程俊雖然懶洋洋的，但看病問診快的很，有他在旁邊，速度快了不少，兩人還能一邊問診一邊聊幾句。
“恩……我記得在這裏。”
“給你，人蔘片。”
“謝了，我剛剛看見你找的艾葉，喏。”
兩人之間配合默契，說話拿藥的速度都快的很，對方剛說完上半句，另一個人就能跟上下半句。
東方望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清冷俊美的男人和溫柔美麗的女子在一起，治病問診，乍一眼看上去親密的很。
特別是他們之中有種旁人插不進來的氛圍，明明沒有什麼親密的動作，卻彷彿已經在一起很久，兩人之間已經有了一種自然的默契。
特別是偶爾的小動作，都相似到了極點。
東方望忽然感覺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尖銳的疼。
他本來是來看看司子嫿的，瓊林宴上有華安公主在，他不好詢問太多，後來她又被單獨留下來，更沒說話的機會。
聽手下報告司子嫿來了德善堂，他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趕來，沒想到卻看見這樣一幕。
垂眸低笑了一聲，東方望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她不願意嫁給他，不願意做他的皇子妃，是不是就是因爲這個男人？
他們認識多久了？她是不是喜歡他？
各種各樣的問題接二連三的從腦子裏面蹦出來，塞滿了整個腦子，讓他思考不了其他的東西。
等到東方望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司子嫿的面前，後面是大排長龍等着問診的病人，前面是司子嫿似笑非笑的臉。
“這位病人。”司子嫿敲了敲櫃檯，“你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