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的心都是偏着長的，縱是喜歡司子嫿，但東方望纔是她的親侄兒。作爲姑姑，她也看不下去東方望那麼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老四也只是想和你見一面而已。”她忍不住開口勸道，“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公主殿下。”司子嫿輕聲道，“我不能同四殿下見面。”
華安公主如何不知道？若是司子嫿真與老四藕斷絲連，在老四面前撒嬌賣好，她纔會厭惡司子嫿。如此紅顏禍水，讓老四爲了她抗旨不遵。
“罷了。”她嘆了口氣，“我不勉強你了，若是真不想與老四見面，那便隨你吧。”
司子嫿輕聲告罪，起身離去。
在她身後，女官走到公主身邊，小心道，“殿下，四殿下那邊？”
“老四自己一片癡心，卻也不能強要嫿兒接受！”華安公主實在是煩不勝煩，她今日會和司子嫿說這些，其實也是東方望讓人來說過的。
但既然司子嫿不願意，難不成還能強求？
女官也不再多言。
……
是夜，漆黑的夜空有即可閃亮的星，彷彿潑墨中點綴的一點珠寶光輝。
清歡整好了牀，拿着剪子剪了燭火，屋內一點燭火的微光，籠出暖意。
“小姐，夜深了。”
“嗯。”司子嫿剛沐浴過，青絲如墨，帶着熱氣和溼意，軟軟的貼在臉頰上，水汽之下越發顯得明眸皓齒。
小茹用毛巾給她吸乾發上的水，又用了上好的頭油，在頭皮上按摩着。泛着暖意的房間內，頭油的香味化開來，伴隨着輕柔的按摩，讓人越發懨懨欲睡。
等到頭油完全化開，頭髮也差不多幹了。小茹於是撩開紗帳，司子嫿靠在牀上，脫了外袍，只穿了中衣，脖頸白皙的肌膚和露出來的一小節鎖骨，在燭光下更顯得晶瑩。
“你們先出去吧。”她輕聲道，眉目和軟。
幾個丫鬟應了聲是，皆出去了，房門被輕輕合上，房內重歸寂靜。
司子嫿斜倚着牀欄，手中握着一本醫書，不知是不是華安公主今日的話擾了心神，今日卻總看不下去。
揉揉額角，她蹙眉有些煩躁的閉上眼。
窗戶不知何時開了，晚風微涼吹來，像是一隻帶着薄繭的手，吹在眉間，輕輕給她撫平了眉心的褶皺。
不對，不是好像，這就是一隻手！
司子嫿猛然睜開眼睛，一甩手打開了放在自己眉心的大手，眉目凌然，“是誰？”
待到看清楚來人，她又是微微一愣，擰着眉移開視線，“四殿下？”
“四殿下要見我，大可堂堂正正的登門拜訪。”司子嫿冷冷看他，精緻的小臉佈滿冷意，寒聲道，“何必要做這等登徒浪子所做之事？”
堂堂正正？
東方望苦笑出聲。
“嫿兒，你就那麼不想見我嗎？花燈節那日，我分明看的出來，你對我也是有意的。”
若是無意，謹慎如她，又怎會讓那個匠人做了兩個他們模樣的糖人？她對無意的人一貫是冷淡矜持的。
他本以爲嫿兒終於願意和他在一起，接受他的心意了，誰曾想，皇上一道聖旨下來，就在兩人之間畫下了一道深深的鴻溝。
“那日是那日。”司子嫿淡淡道，微垂眼簾，搖曳的燭光下東方望看不清楚她的臉，“如今殿下已被賜婚，還是檢點些好。今日之事不要流傳出去，莫要惹得四皇子妃不滿。”
她說着竟還輕輕一笑，“還未祝賀四皇子您，即將喜結良緣。望殿下日後同四皇子妃琴瑟和鳴。”
東方望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通紅，失了往日的丰神俊朗和風度翩翩，只用力的抓住司子嫿的手腕，咬牙道，“司子嫿，你沒有心嗎？我待你如何，對你是什麼心思，你是當真看不出來嗎？竟還要說這樣的話來往我心裏捅刀子？”
“你難道看不出？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我生來第一次爲一個人動心，就是你。主動向你表白心跡被拒絕了兩次，若是傳出去定然是丟盡了顏面。但我還是喜歡你啊，你就一點都不動心嗎？”
他狀若瘋魔，司子嫿卻安靜下來，一雙水眸沉默的看着他。
那樣的平靜讓東方望有些慌了，他下意識的鬆開司子嫿的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痛苦道，“嫿兒，別這麼看着我。是我錯了，不該不知輕重。”他小心的揉了揉司子嫿的手腕，剛剛情緒激動太過用力，雪白的手腕被捏的青青紫紫，肯定疼的很。
“嫿兒，你別生我的氣。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東方望頓時更加慌亂，揉着她的手腕軟語安慰，“明兒個我就讓人送上好的藥膏來，不日就會好的。”
他怎麼會一時情緒激動，做了傷害她的事？
司子嫿拿下他放在自己眼前的手，看着東方望慌亂的樣子，忽然之間，眼淚就從眼角落下來。
她沒有嗚咽，也沒有嚎啕，甚至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只是眼圈忽然一紅，眼淚就下來了。這樣的落淚卻自更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