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的小手指本來是彎曲的,忽然輕輕伸直,對着鍋裏的藥液彈了兩下。

    一點淡黃色的粉末落入藥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老先生也從裏面出來了。

    “師父,您的病還沒好?”小徒弟擔憂的說道。

    “好些了,不必擔憂,”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你累了這許多天,去休息吧。”

    小徒弟點點頭,揉了揉眼睛,“那師父您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好,去吧。”

    小徒弟進了屋,蘇南衣又等了一會兒,湊到老先生身邊,“老人家,您生病啦?”

    老先生笑笑,“人老了,難免會生病,身子骨不如從前了。”

    蘇南衣手裏拿着根小棍,在地上輕輕划着,“老先生,我聽我爹說,爲醫者不自醫,是真的嗎?”

    老先生一怔,“是啊,是有這麼一個說法。”

    蘇南衣歪頭看他,“那您怎麼不找別的丈夫爲您看看呢?”

    老先生也回看着她,隔着藥罐裏升騰起來的薄薄水霧。

    “姑娘,”老先生緩緩開口,聲音有些低沉,小的只有他們倆能聽得見,“曲紅株雖然無毒,但也不適合長時間用,否則,你的臉上會長小紅點的。”

    “!!!”蘇南衣眼睛微微睜大,手指尖無聲捏緊小木棍。

    “趕緊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老先生淡淡道。

    蘇南衣放下手裏的小木棍,又看了一眼那罐藥,“老先生,這藥我勸您最好別喝。”

    老先生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蘇南衣轉身拿上小布袋和野鴨,慢步走下山坡。

    她沒有片刻的停留,走出樹林找到小紅馬,翻身上馬飛馳離去。

    一路進城直奔胡神醫的家中,小七就在附近,見她到了,急忙現身,“小姐,怎麼了?”

    蘇南衣跳下馬,“小七,有沒有什麼異動?”

    “沒有,”小七搖頭,“只有胡神醫身邊的小藥童出去了,說是老家來了信兒,父親病重,要回去照顧幾天。”

    蘇南衣點點頭,把馬交給她,上前敲門。

    胡神醫請她到廳堂中坐,蘇南衣也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老爺子,你身邊的那個藥童,是什麼來歷?”

    胡神醫略一怔,“就是前些日子來的,說是從鄉下來的,來投親戚,不料親戚搬走不知所蹤,他無處可去,我見他可憐,又懂一些藥理,就收下他做個藥童。”

    “你沒問他,爲什麼你一個鄉下孩子懂藥理?”

    “問了,”胡神醫一臉單純,“他說他父親在鄉下就是一個郎中,經常給人看一些簡單的病症什麼的。”

    蘇南衣心裏冷笑,郎中……那可是神醫谷在心月城的分支,那位老先生的醫術只在胡神醫之上。

    “那他來了之後,可有什麼異常?比如說問過一些什麼問題,或者說是……反正就是比較奇怪的?”

    胡醫神捻着鬍子仔細想了想,“倒也沒……哦,對了,他問我,醫術這麼好,有沒有聽說過一個神祕的組織。”

    “什麼組織?”

    “神醫谷,”胡神醫臉上滿是嚮往之色,“他說他在鄉下的時候就聽到有關神醫谷的傳說,說那是一個世外桃源,有很多的神奇花草,能夠活死人,生白骨,還能讓人長生不老。”

    蘇南衣的額角跳了跳,喝了口茶壓了壓驚,“那您是怎麼回答的?”

    “我只是聽說過,但沒有見過,聽說他們甚是神祕,當然也有很多是人云亦云,以訛傳訛,要說有神奇花草我信,醫術高明我也信,但要說什麼醫得活死人,長生不老,只怕……”

    胡神醫說着搖了搖頭,蘇南衣垂下眉眼,心說你還算是理智,沒有信這些胡說八道的。

    “蘇小姐,是不是藥童出什麼事了?我見他神色匆忙,還真有些擔心他。”

    蘇南衣心說他八成不會回來了,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口。

    “也沒有,我就是想起那天的事隨意問問。”

    蘇南衣起身告辭,小七在門外等,問她還要不要留在這裏。

    “不用了,你先去找找王星漢,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住別露面,別讓趙大人發現你們。”

    “是。”

    蘇南衣騎馬去北離王府,遠遠的王府門上的家丁就看到一人一馬飛馳而來,“看,真是匹好馬!”

    “馬上的人馬術才叫好,看那……”

    “我怎麼瞅着像蘇家小姐?”

    幾個人急忙住了嘴快步迎上來,蘇南衣也到了門前停了馬,翻身下來動作利索乾脆。

    蘇南衣問道:“你家王爺在府上嗎?”

    “在,在,今天太妃身子不爽利,王爺去請了太醫來,就沒有再出去了。”

    蘇南衣一怔,“太妃病了?”

    “正是。”

    蘇南衣把小紅馬交給他們,自己拿上鴨蛋和野鴨,拎着進了門,一個家丁撒腿往裏跑去通報。

    剩下的幾人迅速對視了一眼,瞧見沒有?這纔是和咱們王爺般配的王妃,比那些個嬌滴滴的強多了。

    蘇南衣剛走過一道院子,雲景就從裏面走了出來,滿臉欣喜跑到她面前,“娘子,我正想你呢,你就來了。”

    看到他笑,蘇南衣就不由得開心,把手裏的東西拎到他面前,“喏,給你帶的禮物。”

    雲景瞪大了眼睛,“鴨蛋!野鴨子!娘子,你去那個小湖邊了?怎麼沒有叫我?”

    “……”蘇南衣略一思索,“我聽說太妃病了,知道景兒孝順,一定會留下來照顧,所以沒有叫你,下次一定帶你去。”

    雲景很好哄,“好,一言爲定。”

    “太妃怎麼了?怎麼忽然就病了?”蘇南衣問道。

    “母妃昨天生了氣,她本來就有睡不好的毛病,”雲景說着低下頭去,“大概是景兒不夠好,總是惹得母妃憂心,所以……”

    蘇南衣看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很是心疼,雲景的智商雖然不高,像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他還是可以感覺到身邊最親近的人是什麼情緒,也隱約知道,這和自己有關。

    蘇南衣爲他理了一下耳邊垂下發,聲音柔柔的,“不會,景兒不要亂想,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兒子,最孝順最乖的,太妃開心還來不及。”

    “真的嗎?”雲景擡起頭來,眼睛發亮。

    “是啊,當然是真的,”蘇南衣牽着他,“走,咱們去看看太妃。”

    “好。”

    蘇南衣和雲景剛走到屋門口,就看到閆嬤嬤從裏面走出來,滿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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