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就看到衙門前停了一輛馬車和一輛大車。
大車上裝得滿滿當當,什麼都有,甚至還有鍋碗瓢盆。
一位老夫人正從馬上下來,聽到馬蹄聲扭頭一瞧,欣喜的叫道:“石頭!”
趙石磊又驚又喜,急忙翻身下馬小跑着到了跟前,“娘,您來了!”
“嗯,不只是我,都來了,”老夫人一指大車,“喏,家都搬來了。”
正說着從裏面走出一個婦人,“娘,裏面都收拾好了,您……”
她沒說完看到趙石磊,“當家的?”
趙石磊笑道:“夫人。”
趙夫人走到她面前,眼睛裏有光,打量幾眼道:“瘦了些,瘦了好,精神。”
趙石磊笑得合不攏嘴,“仲文和阿梅呢?”
“在裏面收拾,你這裏的人手不多,我沒好意思用,就讓他們在裏面收拾房間,讓娘在車裏稍等一會兒。”
趙夫人說話又快又清楚,十分爽利。
她一扭頭看到蘇南衣,眼睛裏的光芒更亮,“呀,這是誰家的閨女啊,長得真好呀!今天多大了?”
老夫人也湊過來,“有婆家了嗎?”
趙石磊都插不上話,聽到最後一句,急忙喊道:“停停,大家稍微冷靜一下,我來給大家介紹,這位是蘇小姐,北離親王的未婚妻。”
“這位,就是北離王爺,行禮吧。”
老夫人和趙夫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幾分遺憾,對雲景行了個禮。
夏染在後面都快笑瘋了。
趙石磊尷尬的差點刨坑把自己給埋了。
“大家都進去,進去再說吧。”
好不容易把老孃和媳婦都哄進後院,讓衆人等在前院。
雲景疑惑道:“娘子,怎麼覺得趙大人的家人和他不一樣?好像都特別熱情的樣子?不過,對我沒有對你熱情。”
蘇南衣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夏染清清嗓子,嘴角壓不住的翹,“我跟你說……”
他剛說到這兒,蘇南衣一個眼風掃過來,他立即改了口,“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雲景本來還巴巴的聽着,現在一聽他又這麼說,不禁翻了個白眼。
蘇南衣拍拍雲景,“別理他。趙大人的家人都是女眷,所以對你不能太熱情,再說,趙大人比你官位小,也要顧及一些。”
雲景恍然大悟。
夏染在一旁還忍不住笑,蘇南衣涼涼道:“你不如去看看王捕頭?搞不好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
夏染:“……”
行,算你狠。
雲景納悶道:“娘子,王捕頭爲什麼是受害者?”
“因爲王捕頭想英雄救美來着,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成。”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趙石磊從後院出來了。
他在京城中也有宅子,但一次也沒有住過,他剛來的時候就一個人,來來回回的也折騰,就一直住在衙門的後院。
他的夫人孃家是開鏢局的,對這些從來沒有要求,以前做地方官的時候也是跟他住在衙門,反正家裏也就他們一家四口加上老孃,人也不多,衙門足夠住。
趙石磊又是一個忙起來不分公和私的,住在衙門還能照顧他。
趙石磊見到蘇南衣有點不好意思,“那什麼,蘇小姐,別往心裏去啊,我夫人和老孃都……”
“我知道,大人不必解釋,夫人很好,老夫人也很慈愛。”蘇南衣輕笑,“趙大人一家都是好人。”
“請到裏面說話吧。”
雲景和蘇南衣跟着他進了書房,他攤開桌上的卷宗,“這是我昨天夜裏從書架後發現的一疊卷宗,裏面記載了幾起失蹤案,和我們現在的這個案子很像。”
蘇南衣打開仔細看了看,趙石磊已經做了標記,一目瞭然。
“果然很像,唯一的不同點是,這几案中,還有年輕男子。”
“正是,”趙石磊面色凝重,“家中男丁多受重視,有的爲考取功名,在家中讀書,很少出門,甚至有的女子出門還少。像這個,就是在書房中不見的。”
“據卷宗中記錄,喫晚飯的時候還在,但後來家人進去卻發現人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也不清楚,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雲景擰眉,“在自己家中的書房都能不見,好奇怪啊。”
“是,所以官府調查未果,就成了懸案。”
蘇南衣看看時間,是一年前,那時候她還忙着給顧西宸幫忙。
看到上面的地址,她忽然想起來,對這件事情有些印象。
當時她和顧西宸路過城外的村莊,趕上一羣人好像是在作法事還是在幹什麼,她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一位夫人哭得傷心,說是不見了兒子。
她看着可憐,還給了錠銀子,顧西宸當時……
蘇南衣仔細回想,顧西宸好像有些惱,還有些躲閃。
她心口微跳,當時和顧西宸在一起,覺得他什麼都是對的,什麼都是正常的,現在回想,腦子越發清楚,他當時的確有些不太對勁。
他爲什麼要躲閃?難不成是知道什麼?
見她愣神許久,趙石磊問道:“蘇小姐,蘇小姐?怎麼了?”
蘇南衣回神,“趙大人,這件事情……你確定要繼續查下去?”
“那是自然,”趙石磊一臉嚴肅,“那麼多冤死的姑娘,死的還那般慘,若是我不替她們伸冤,那我還做這個官幹什麼?”
話音剛落,趙夫人在門口道:“說得好!”
趙夫人端着個托盤走進來,“喝口茶吧,坐下說。”
趙石磊笑笑,請蘇南衣和雲景入座喝茶,“蘇小姐何以有剛纔一問,是懷疑本官沒有這個決心嗎?”
蘇南衣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此事牽扯甚廣,從一開始就是大將軍府,甚至有東平候府,我是擔心……大人的安危。”
雲景抿嘴脣道:“娘子不用擔心,我會派人保護趙大人的。”
趙石磊心中感激,拱手道:“多謝王爺,蘇小姐,你們放心,我辦過的案子也很多,觸碰過的人也不少,現在官居做大了,膽子可不能越來越小了。”
趙夫人在一旁點頭,“沒錯,一家人在一起,現在我們來了,死也要死在一起。”
“……”蘇南衣心情複雜,“大人,夫人,不怕死也不是這麼個做法。恕我直言,你在京中是孤臣,皇帝也想讓你做孤臣,他就是你的靠山。可如果……”
蘇南衣沉默了一下,“可如果,有一天皇帝靠不住呢?”
趙大人愣住,蘇南衣看着他的神色,沒有笑意的笑了笑,“大人想說我大不敬也好,目無君主也罷,這是我的真實想法,也是爲大人考慮,望大人三思。”
剛說到這裏,夏染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臉色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