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門去找夏染的鋪子,這裏的街道比金虎城要少一些,但是乾淨整潔,門店前掛的店幡也井井有條。
很快,她就發現了夏家的鋪子。
她上前敲了敲門,裏面有人應答:“貴客去別處吧,小店今天不營業。”
蘇南衣低聲道:“在下遠道而來,貴店閉門不見,這不是待客之道吧?”
她的口音純正,是地道的大夏京城口音。
裏面沉默了一瞬間,“你是從哪來的?”
“故鄉故知,開門一見吧。”
裏面很快有了動靜,一個小夥計從裏面探出半拉身子,上下打量她,“您是……”
蘇南衣把腰牌拿出來往前一遞,對方一見臉色立即一肅,“請進吧。”
蘇南衣進了門,小夥計又道:“您稍後,我去請掌櫃的來。”
沒多久,掌櫃的便到了,一邊拱手一邊道:“這位公子,不知是從何而來?”
蘇南衣把腰牌遞給他,“我從京城來,夏染的信你們都收到了吧?我姓蘇。”
劉掌櫃的急忙施了個禮,“原來是蘇小姐,恕在下眼拙,沒有看出來。”
“無坊,說說最近的情況吧。”
劉掌櫃的滿臉是笑,“蘇小姐,去後院談吧,這裏有些冷,我吩咐人給您泡茶。”
“也好。”
劉掌櫃的也是個精明人,但凡能在外面獨擋一面的,都是非常出色,也是夏染信得過的。
蘇南衣被請到上座,劉掌櫃的把自從閉店裏來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蘇南衣一邊喝茶一邊聽着,長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這麼說來,這個洛崢倒是個手段的,還是個冷靜的人。”
“的確是,”劉掌櫃點頭,“我們和金銀兩城的曹掌櫃和李管事也有書信往來,互相瞭解情況,我這邊相比那兩城的確要穩定得多。”
蘇南衣手指撫着杯子邊緣,“那依你看,洛崢是想幹什麼呢?”
“要想緩解這種危機,除非是有貨,但您也一定瞧見了,現在這路可不好走,糧食本來就是緊缺的東西,他們要是從別處調運,恐怕不是易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
劉掌櫃的說到這裏一頓,表情微微一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怎麼?”蘇南衣挑眉。
“除非……”劉掌櫃的遲疑着開口,“除非,他自己的府中還有存糧。每年入秋,一般官員的府中就開始囤一些過冬的,洛崢是城主,應該會更多。”
“但多也不會多到夠全城用的,”蘇南衣有點不信。
“蘇小姐有所不知,洛崢此人非常有遠見,他的府中應該有一座小倉庫,此事我還是聽他府中的一個護衛小隊長喝醉了酒說的。他治下甚嚴,那個小隊長也早被從府中發配到軍中了。”?
“小倉庫?”蘇南衣微微擰眉,冷笑了一聲,“他們父子還真是挺像。”
劉掌櫃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不敢開口多問。
蘇南衣抿了口茶,“關於這個洛崢,還有什麼情況,細說說。”
“他和他的夫人感情甚好,但至今沒有子嗣,聽說是當年有一次不知什麼原因,七個多月的時候小產了,至此之後就沒有懷上。”
“嗯,”蘇南衣應了一聲,“還有呢?”
“還有,他母親去年過世了,他並無兄弟,只有一個妹妹,名叫娜力朵,今年剛滿二十歲,長得不錯,擅使小駑,據說騎射也相當好。”
這兩個特點,讓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就是那個她剛剛從洛崢府中出來時,撞見那個年輕姑娘。
難道,那就是洛崢的妹妹?
“還有呢?”
劉掌櫃的想了想,“別的也就沒有了,他們家的人員關係並不複雜,他妹妹也沒有婚配,連個未婚夫也沒有,倒是聽說有不少追求者,但沒有她看得上的。”
說到這裏,劉掌櫃的嘴角一勾,似乎是笑了一下。
蘇南衣詫異,“嗯?怎麼?”
劉掌櫃的咳嗽一聲,急忙擺手,“沒有,沒什麼,蘇小姐別誤會,只是剛剛想到了一點有意思的事兒。”
“說來聽聽。”
劉掌櫃的偷瞄她一眼,這才試探着說道:“這個娜力朵頗有幾分意思,據說是不太看得慣蒙林男人的粗魯,更喜歡咱們大夏的男子,還說他們身上沒有羊羶味兒,有書卷氣。”
劉掌櫃的說得比較文明,畢竟蘇南衣是個女人。
蘇南衣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她可曾有中意的人嗎?”
劉掌櫃這下成了苦笑,“不瞞蘇小姐,之前倒真有一個,還是店裏的一個二掌櫃,小夥子長得的確俊秀,也寫得一手好字。
這個娜力朵,就……經常來店裏,來了就買不少東西,還非讓這個二掌櫃跟着記着不可。
一來二去,二掌櫃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它人也有偷偷笑的,就在今年秋天,商隊回京的時候,二掌櫃提出回京,東家也同意了。”
蘇南衣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也覺得有點意思。
不過,到底是感情的事,她也不能打趣。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蘇南衣並沒有放在心上。
把事情交待完,劉掌櫃的說明天就能復市。
蘇南衣也沒再多留,離開店鋪,在街上轉了轉,路過一個小攤的時候,看到彩色的發繩不錯,挑了幾根買下,準備回去送給思格蘭。
思格蘭穿女裝的時候也愛扎小辮子,還愛系小鈴鐺。
她挑了一包彩色的小珠子,和小彩繩放在一起,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但小姑娘一定喜歡。
此時的墨鐸被洛崢安排到了後院中休息,因爲他來得突然,只能臨時安排。
除了主院之外,挑了一個最好的院子給他住。
本來想把主院騰出來,但被墨鐸攔了。
洛崢的夫人身體不太好,又天寒地凍,何苦折騰人家。
告別墨鐸,洛崢回到書房,老管家也一路跟着,關了門道:“城主,您真的要支持他嗎?”
洛崢在椅子上坐下,“不然呢?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他的目光落在一套殘破的盔甲上,“若是我不答應他,而去相助度拙,那父親在天神那裏也不會原諒我的。”
“可此事兇險……”老管家十分擔憂,可他也知道,軍事方面的上,不是他能插嘴的。
“那您真的相信,那個年輕人,有本事讓商市好起來?”
“信與不信,看看結果不就知道了?”
老管家又問:“那我們的告示還貼嗎?”
“暫時不用,若是他們真的有法子,我們就順其自然,府中有倉庫的事,還是要隱瞞得好。”
“是,老奴記下了。”
恰在這時,外面腳步聲響,聲聲急促,似踏在人的心上。
洛崢心裏忽然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